“职妇”俱乐部的慈善义卖会,最后定在霞飞路的恩派亚大楼举行。 荣梓孝陪着江月容,将一批义卖品送来登记造册。
江月容极有耐心,一件一件,将每一样物品都做了详细记录,秀气的簪花小楷写了好几篇。
一下午就这样过去了。屋子里极其安静,静得能听到江月容笔尖在纸张上的摩擦声,能感觉到时钟在“滴答滴答”的缓慢转动。但时间又过得飞快,快得仿佛只是不经意间,太阳就已经西斜。
荣梓孝在旁难得的清闲。现在所处的这个空间里,战争、敌人、鲜血和死亡都被摈弃在外,只留下芬芳的空气和面前一张干净无尘的脸。他看见江月容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留下一片扇形的阴影。她太过白皙,更显得头黑的象是乌木一般。写字时,刘海有时会调皮地落下来遮挡了视线,她就用一根玉管似的手指轻柔地拂到耳后。午后的日光,斜斜的从木窗格子透了过来,就柔和了许多。它调皮的在江月容的身上留下一栅一栅跳跃的光影,虽然并没有很清晰,却使整个人变成了一副美丽而又立体的艺术品。此人、此景,如此静好的时光,让人情不自禁的想永远就这样定格。
江月容终于写完了。她揉了揉手腕,对荣梓孝抱歉地一笑:“让你久等了。有些无趣了吧。”
荣梓孝马上收回目光:“哪里会!”
“我还没有问,荣太太的身体怎么样了?”江月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
谈起母亲,荣梓孝的表情就暗淡下来:“医生检查过了,确诊了是心脏病。只是这种病,没有好的治疗方法,只能静养,不能挨累,也不能……生气。”
说到生气,两人就不免都想到在德兴馆的那顿不愉快的晚餐。江月容连忙转移话题道:“既然这样,恐怕你母亲的大部分工作都要由你承担了吧。你业务那么忙,还要帮忙这里的事情,真是受累了。”
“看你说到哪里去了。既然答应了,我当然会尽力。而且,这里的东西很多都很有意思。”荣梓孝有心要逗她一笑,指着一件尺幅长的绣品道:“这个美人就绣得不错。以前看到的都是古代仕女图,现在的美人也都时髦,穿上了西式礼服。”
江月容果然配合的笑了:“是啊,我们生活在一个变革展的年代。这是裨文女中金小姐绣的。你要是喜欢,可以买回家。”
“我是要买的,不过……“荣梓孝拉长了声音,挨近江月容一些,直视着她的眼睛问道:“请你告诉我,哪一个是江七小姐捐的?”
江月容往后退了退,有些羞赧的避开他的目光,道:“我的手没有别人那么巧,也没有别人那样摩登。”
“都是为灾民出力,主要看的是心意。”
江月容笑而不答。
荣梓孝眼珠一转,道:“既然这样,那我只好猜上一猜。”他拿起一幅画,看看江月容的神色又放下:“当然不是这个。”又看旁边的字:“嗯,这个字体也不象。”左看右看,最后拿起一个比手掌略长的袋子:“咦,这是什么?”
话音未落,江月容一把抢在手里,背在身后,只是她的脸有些微微的泛红。
“原来是这个!”荣梓孝兴致勃勃。趁江月容一个不留神,又抢了回来,细细的看。蓝色的缎子打底,绣了一轮圆月,上端挽起用珍珠做了个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