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迷心窍,财迷心窍!”
“临走时明明跟他们说了,不要下去,不要下去,他们也保证了说不会下去,唉——”李师傅长叹一声,愤怒哀叹的眼神掠过躺在病床上挂水,苍白的面色微微恢复少许血色的谢卫军,半响才挤出一句,“老谢,你说这人怎么就这么不知足呢?”
“安安分分干活上班不好吗?非得贪那些不义之财。你瞧瞧,这金银财宝没找到,小命倒是去了半条。我刚才听护士们讨论,说他们几个中了什么神经毒气,以后就算清醒过来,神智也会不大清楚,变成白痴。”
“你说他父母养他们这么大容易吗?好不容易可以享清福了,偏偏闹出这种要人命的事。这事怪谁?怪老板吗?话不管讲到哪去,都是他们自己太贪。”
“他们要敢带人到农庄闹事,我老李头一个不答应。”
“嗯,我也不答应。”谢卫军点点头。
李师傅拍了拍大腿,朝病房门口瞧瞧,压低音量窃语,“我就知道那洞里有鬼。肯定是当年横死的那些死刑犯在作祟。我一会要跟他们的家人说说,去翟神婆那里驱驱邪。你看你去了一趟,精神就比原来好了。从山上下来的时候,你整个人看上去就跟死人没两样。”
谢卫军闻言,连忙催促,“老李,我看你还是快点去跟他们商量。这驱邪的事要快!时间久了,阴邪入体,翟神婆说不定也没办法了。”
李师傅犹豫地看看精神不是很好的谢卫军,抬头望望挂了一半的盐水,考虑数秒,决定道:“那我过去看看,你要是觉得闷,就把电视打开,看会电视。盐水挂完了,你就按这个,护士看见了,马上就会过来。我一会再过去跟她们说一声,让她们隔段时间就过来看看。”
“老板刚在电话里说了,要你在医院多住几天观察下,不要急着回去上班。”
“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啊。”
“等等,我帮你把电视打开,你看会电视。”
谢卫军听着李师傅絮絮叨叨的叮嘱,脸上露出温暖的微笑,脑子里浮现年轻时候的事。那时,他的父母还没过世,总喜欢一遍又一遍地念叨他。原以为,他早就把这些忘了,今天听到李师傅老好人似的关切,他掉入冰窟的的心,裂开一丝细小的缝隙。
“老班长。”病房门被人从外面悄无声息地打开,一个貌不惊人的男人走到谢卫军的病床前站定。
谢卫军面无表情,“你走吧。”
男人眼底闪过隐忍的情绪,昂首挺胸敬了个军礼,“遵命。”随即,他调转身体,大步离开,身后传来谢卫军嘶哑的嗓音,“你是我带出来的兵,不要走我的老路。记得把我的骨灰葬在我父母的身边,和她还有我们的女儿。”
男人脚步一顿,喉咙里仿佛突然被什么东西塞满了,闷哼一声,大力拉门离开。
交代完最后的心愿,谢卫军闭上双眼,过去的经历一幕幕地在他眼前闪现。接受任务复员回家,买目标人物当媳妇,博得她的信任。上面通知,任务改变,监视沈一涵完成任务,捕捉到他有任何反叛的迹象,立即击毙。
左手伸进胸口紧贴心脏部位的衣袋,谢卫军从里面取出一张用电脑合成的一家三口照片。很快,他们一家三口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他悲痛的目光落到永不离身的黑包,里面装着他女儿的骨灰。
从进入部队第一天成为那个男人的徒弟,就明白,要么不做,要么就要做到心狠手辣,六亲不认。然而他的心始终不够狠,不愿伤及无辜的性命。从那些人血液检测出来的神经毒素,会在一个月后完全消失。
如果现在那个男人站在他面前,绝对不会承认他这个徒弟。
是他教会他如何在恶劣的生存环境下活下去;是他教会了他如何利用最简陋的材料制造炸弹;是他教会了他如何利用心理优势对任务目标一击毙命……他教会了他所有的战斗技巧,把他培养成最出色的战争机器,可就是没教会他彻底的心狠。
那个男人曾经唾弃地指着肩章说,老子他妈的最讨厌的就是当兵。那老混蛋拿我娘威胁我,非得把我送进来混军功。所以老子每次执行任务都往死里整,宁可死在战场上,也不给老混蛋传宗接代。狗屁!老子是绝不会跟他找的女人结婚,老子这辈子都只会喜欢男人。他害我娘抑郁而终,老子就要他断子绝孙。
老混蛋找了个女人下药算计老子,老子精明,找了只老混蛋最看不起的鸡。老子倒要看看,老混蛋是要留下那个孩子还是打掉那个孩子?
那女人难产死了,是被老混蛋害死的,孩子叫沈一涵,挺漂亮的,像女孩。
小军,要有一天执行任务你见到他,不要手下留情。
班长,我遇到你儿子了,他长得一点都不像你。比你俊多了。还有,我没听你的,我们两个间要有一个活下来,我希望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