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理了那些百姓的事,我们便回了米糠镇孙府。在孙家吃了晚饭,天尚且没黑透,几人便一字排开,一同在院落里结满红果的老冬青树下纳凉。
今天姬有时出了大力还吐了血,回来后整个人都懒洋洋的不愿动弹,我也不知道她是真的还是装的,只晓得这会儿她躺在躺椅上,三个长成一个模样的漂亮小徒弟温柔地给她捏肩揉腿,受用得不得了。
我和常问夏挤在一个躺椅里,可能恋爱中人都是这样,就算不舒坦,但这样你挤挤我我挤挤你然后相互喂食什么的就是很欢乐。
暮炎倒也想和廉不愁挤到一块儿去,我只看她投向我们这边嫉妒的眼神和对于廉不愁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就能猜透她的心思。可惜啊,到底能与不能,还要看她们今晚夜谈的成果。
“话说,白泽什么时候能过来?那眼泪收集得如何了?”姬有时问起了白泽。先前常问夏她们俩去找那修复魂体的真心泪,到后来她就一个人来接我们了,也不知是怎么个情况。
“还差一滴,向来明日就能到手了。收眼泪这种事情对她而言容易得很,只看一眼就能知道对方的秉性。”常问夏一边啃着番薯干,一边说叨之前的经历:“前几日哪,我们在药铺门口看到了一名女子,那女子衣服上一身补丁,索性收拾得挺干净,不过面色不好,几天没睡似的。我们路过的时候,她正在向掌柜央求赊药,那掌柜做着救命的买卖却还是一副商贾心肠,死活就是不同意。那女子无法,便只得去山里找药,翻了两个山头啊,天都快黑了,才找了五味药……”
“啧啧啧,这么可怜,你们也不出手帮她么?”
“帮她?帮了她她还能哭么?”常问夏耸肩,又说:“本来呢,我想先把她困在山上,到了夜里,野兽出没,这一个姑娘家总得吓哭的,可白泽说这样吓出来的眼泪可能不算,没办法,我们就只能跟着等她哭。不过没想到的是,这姑娘毅力惊人,点了个火把在山上摸黑寻了一夜,受了点儿小伤竟还真给她找到了另两味药。我看那姑娘走时比来时还高兴,那叫一个郁促啊,跟着她回了家,一见那破房子里一个破床,破床上一把破蚊帐,破蚊帐里躺了个病恹恹的老太太,就有了办法。”
“寨主,你该不会又干缺德事了吧?”我抢过她手上那块都没有功夫啃的番薯干,塞进嘴里嚼起来,相当有劲道。
她也不在意,又从旁边的木盒子里捞了一块,捏在手上也不吃,只得意地说:“我只不过让那老太太暂时断了个气儿,别说,挺有用,那姑娘煎了药回来一瞧,当即就吓瘫在地上了,眼泪哗哗地流止都止不住。”
“你……”姬有时一听,正义感唰唰上涌,斜眼看着常问夏道:“你这绝对是缺心眼儿啊……这么吓人有意思么?”
“那又如何?”常问夏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所谓:“我后来给她留了银子,一场惊吓换这一双孤儿寡母下半生的安逸,我倒觉得是她们赚了。”
“好吧,既然留了银子,那就另当别论了。”我坦言自己的想法。
“九师妹,你入门这么多年了,为何思想还是这般庸俗。”姬有时鄙视地看着我,又洋洋自得地问为她捏肩揉腿的孙家三姐妹:“徒儿们,你们觉得呢?”
三姐妹为难地对视几眼,又看向我,再看向内心世界高高在上的姬大师父,终是异口同声道:“庸俗。”
我差点被这俩字儿噎得一口唾沫堵在喉咙口,尤其因为它们从四个人的口中说出来。
“常问夏,你说我庸俗么?”我郑重其事地问她。
她安慰地摸摸我的额头,说:“没事儿,有我陪你庸俗。”得,还是庸俗。
我想我不能再用庸俗这两个字攻陷自己拥有高尚品德的认知,便转了话题道:“你们说白天那小鬼,他到底是怎么个怪东西?把我们骗得团团转的。”
“哎?你这话就不对了。”暮炎插嘴进来,她姿态撩人地伏在躺椅上,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摆弄着自己火红的毛尾巴:“我可从来没信过那小鬼,不信你问冷美人,问她信了没有。”
我越过暮炎看向廉不愁,她抿了抿嘴,却不置可否,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嗤,狐狸姐姐,马后炮谁不会当。不然你给我个解释,那小鬼跟那虚斗,到底是什么关系?”
“哼。”暮炎鼻子里出气儿,哼一声就当没这回事了……分明是什么消息都没掌握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