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不愁,这个说不出滋味儿的名字,拥有这样一个名字的女人,高挑、貌美、苍白、孤僻,扑面的凉意让人不知该如何与她接近。第一次面对她,我无暇思考这女人活过多少岁月,只知道她比我那不苟言笑的师父看起来更加孤傲冷清。她穿着一身青灰色暗纹绫罗裙,面容苍白且苛刻,仿佛一朵冰窟里孤独绽放的花。
这可怎么办,这么难相处的女人,我在心里打退堂鼓……孟东李叫我跟她一段儿,却没言明这一段儿是多久多长。
据说,她从来没收过门徒,连药童也不曾有。她独自栽种,独自采撷,独自整理,独自炼制丹药,一切都是一个人。她很少参与门内要事,也几乎不去拜访师门手足,更不会邀人做客,但她常常会到外面去,不惜跋山涉水,身临险境,到各地收集珍惜材料。几千年内,似乎只我师父十分偶尔地会带人来向她学习药理,却个个不过三个月。三个月……还是很长啊,要日日夜夜面对这样一个女人,怎么想都觉得不是见容易的事,与其说学习药理,其实跟这位四师叔相处才是孟东李给我的挑战吧。
“师姐。”廉不愁只这样称呼了孟东李一声,又转而看了我一眼,淡道:“她……”
“她叫楚盼娘,我前不久才收的徒儿,纯水的灵格,就是道根不大好。”孟东李将我拉上前,离对面的人近一些,继续道:“老规矩,你不欢喜了,就来叫我将她领回去,若是看得过去,一直留在你这儿也无妨,毕竟身边有个帮手总会好一些。”
虽说孟东李刚才就跟我通过气,是来骗独门秘法或是上等丹药的,但看眼下这情况,不是多心,而是真心有一种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的上当感啊。我斜着眼睛偷瞄我师父,瞧她神态自若的模样,分明是个大骗子,只不知到底是骗了我还是骗了对面这位四师叔。
廉不愁并没有拒绝,看来的确是给足了孟东李这大师姐的面子。
“这么久没见了,我们也该好好叙叙旧,进去吧,师姐还有话要与你说。”孟东李兀自走在前面,就好像这是她的地盘,我正想抬脚跟上,不想她又回身对我道:“盼娘,你先四处走走吧。”显而易见是要支开我,也不知道是有什么悄悄话不能当着我的面说。但按常理,要么就是关于我的事,要么就是她俩的私事,别的还有什么是不能打开天窗说亮话的?
目送她二人走进茅庐,我才开始四处乱逛。这地方与常问夏的山谷一样,遍地草药,却又不似那般杂乱,此是此彼是彼,划分出一块块整齐的药田。
“常问夏,你在不在?”
“嗯,吃饭呢。”她含含糊糊的说着,还带着咩咩咩的咀嚼声。
“可恶啊明知道我吃不着饭还要刺激我么?”
“哪里,我是真在吃饭。乖,等你出来了,我天南地北地带你去吃好的。”
“哎,我怎么觉得自己在蹲大牢似的。”叹口气,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继续道:“说起来,廉不愁这人怎么样?你听说过她么?”
“廉不愁啊……好像听过这个人。嗯……”常问夏沉吟片刻,才道:“行踪诡谲,醉心炼丹术,但不喜见人,所以一丹难求。”
“都没点儿建设性意见。”我嫌弃地朝天白一眼,仰躺下来:“我觉得这回要跟她学习,舒坦不了了。三个月,如果姬有时估得没错,三个月后我该有筑基中期的修为了,可这么一耽搁,亏大了。”
“凭你师父的精明,定不会叫你吃亏。没准到时候你临走捞两三颗丹药,能抵上将来十几二十年的修行也说不定。”她如此安抚道。
“承您吉言,但如果银家实在是级无敌霹雳招人喜欢,她要留我下来干农活儿怎么办?”我恶劣地笑道。
“你?就你?”常问夏的语气颇为笃定:“这世上也就只有我能被你勾引,廉不愁那样的,除非脑袋被门挤了才会拼命留你。你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往后的日子就熬着吧,能学一点儿是一点儿,熬到廉不愁受不了你的聒噪了,孟东李自然会替你捞回本儿来。”
“我真是讨厌你,总是看不起我。”我晃晃腿,接着道:“你怎么不记得吴易行了,他暗恋我好久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