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司徒护看着她片刻,眼睛很亮很亮,点头应下。 “喏,夕颜给你做的,这些年她做了好多,要不是柜子装不下了,她还不打算告诉我呢。”闫琪尔将小包裹递到司徒护手中,撇嘴轻哼,一副发现了天大秘密的得意表情。 司徒护接过打开了,黑色的棉布鞋,是他的尺寸,唇角缓缓上翘了,表情亦带上了一丝急切:“小姐,没什么事,我先走了,我想,欠下的也该还了。” “好,去吧。”闫琪尔松了一口气,感觉很是兴奋,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她促成一段好姻缘,不知道算不算功德一件?猛然间想起了什么,再度开口道:“对了,夕颜说你是因为那年我发生意外很自责,其实你真的不必的,要不是你及时救了我,我还指不定什么样子呢。” 已经快要走到门口听到女孩,回过头没有多想便脱口而出:“不是我,那天我被夕颜公主叫了出去,回来时,你的伤已经包扎好了。” “啊?”闫琪尔轻轻答应了一声,心中顿时被一片疑云笼罩,直到司徒护离开了好一段时间还没有回过神来, 不是司徒,不是夕颜,那时仪瀛宫中还没有服侍的人,那么就是, 炀哥哥? 似乎是从梦中惊醒了一般,女孩坐在床上,思绪很是纷乱,徜徉在内心中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感觉,喜悦抑或沉郁?她说不清,只觉得好像有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被她忽略了。 这厢陈夕颜几乎一夜无眠,守着满柜子的鞋子,很是心焦,同时又害怕,生怕结果是她最不愿面对的。 “殿下,这里有你一封信。”白衣如雪的安琪儿站在寝殿门口,恭恭敬敬的递上一方信笺。 挥手让安琪儿退下后,陈夕颜迫不及待的撕开信封,展开信纸,短短两行,字体苍劲有力: 今日寅时,烦请牡丹园一叙,司徒护敬上。 陈夕颜将薄薄的信笺贴在胸口处,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忐忑如擂鼓的心跳,成败就在今晚,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承受所有的结果,然而,与其自己独自做梦,还不如坦然面对,于是,走到梳妆镜前,描眉扑粉,准备用最美的自己来迎接即将到来的重要时刻。 时间不知不觉的流逝着,闫琪尔自司徒护走后便一直胸口闷闷的,明明做了一件好事,却始终高兴不起来,着实奇怪至极,直至午间时分,她拒绝了来送午膳的安琪儿,一个人呆在寝殿关紧门,抱着腿坐在床上,目光有些空洞的盯着轻纱帷幔,静默着不知该做什么。 蓦地,眼角余光瞥到枕边的一本书,是前几日在君炀那里拿的,似乎已经习惯了有事没事一起看书喝茶,那少年不动声色的在自己的书案旁边设了一张小桌,两人同处一室的时候,依旧没有多少话,可气氛倒是温馨融洽,似乎,就这样一辈子,也不错! 闫琪尔看着那本书,多日忙于寿宴献舞的事情,还真把这本书忘了,当下也没什么事,便拿起来捧在手中,漫无目的的翻阅起来。 待我长发及腰, 少年娶我可好? 待你青丝绾正, 铺十里红妆可愿? 朗朗上口,很有意境的美文,女孩逐字逐句的读着,脑海中突然呈现出一番很是逼真的画面:“她一身大红嫁纱,盖头被缓缓挑起,而站在面前的人,紫眸黑发,风光霁月,呼吸谈吐间,冷冽清淡的气质,正是君炀。 待我长发及腰,君炀娶我可好? 如斯佳人,良辰美景。 可是,不对,什么地方不对!! 闫琪尔突然回过神来,手一哆嗦,将书一把丢开,好像那本书是什么可怕的东西,蓦时汗如雨下,大脑一片空白,自然也就没有看清那篇美文的后续: 却怕长发及腰,少年倾心她人,待你青丝绾正,笑看君怀她笑颜! “司徒大哥?”陈夕颜准时赶到牡丹园,隐隐看到花丛间一个身影长身玉立,遂出声确认。 司徒护听到女孩的声音,转身走到她面前站定,容颜俊朗,笑容半暖:“来了?” “司徒......大哥?”陈夕颜嗫嚅着,停顿了,不敢抬头直视于他,然而一颗悬起的心在看到对方脚上的鞋子时瞬间落回了远处,那是第一次她送给他的,针脚拙劣,却费了她好大的功夫,心意满满。 于是,本来心中有千言万语,却蓦地委屈了,落泪了:“司徒大哥!” “傻姑娘,哭什么?这几年是我冷落了你,对不起,还有谢谢你,一直将我放在心上。”司徒护张开双臂环住少女的肩膀,任由眼泪打湿他的衣服。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 梅英轩中,窗外天色渐晚,可寝殿中未燃火烛,闫琪尔蜷缩在床上,身子抖如筛糠,脑海中一遍遍的回放着陈夕颜说过的话: “爱,就是你很在乎很在乎他,开心了想要跟他分享,难过受伤了希望他在身边,他若笑了,你会觉得整个世界都因他而明亮了,喜欢待在他身边,事事照顾他的感受,甚至时常幻想着一辈子跟他在一起。” 一字一句如擂鼓响彻在耳畔,女孩拭红了双眼,回想起自己每每面对君炀时,可就是如陈夕颜所说的那般,有什么开心的事都会第一时间跟他分享;难过受伤时盼望着他在身边;看到他笑了,便觉得是天大的恩赐;喜欢有事没事的呆在他身边,即使在一起的时候一句话也没有;无论何时,事事以他为先,从来不会拒绝他的任何要求,更是想着, 一辈子跟他在一起!!!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第一次的花园相遇?还是那次他耐心为她绾起头发?还是那天他手把手的教她吹奏未央萧? 这些都已经不再重要! 终于明白,为什么在得知龙芯可能为下一任天后时,她会那样的不舒服,分明就是嫉妒了,为什么明明看出了龙骜的心思,却假装不知,分明是心中已经没有位置留给他了。 但是,不可以,不可以啊,闫琪尔拼命的摇着头,他们是兄妹,实实在在的血脉相连,自己怎么可以对他动情,岂不是祸乱纲常,大逆不道!! 眼泪不由自主的喷薄而出,这般见不得人的心思若是被那少年知晓,他该多厌恶她,他那么信任他,可她却...... 若被外人知晓,三界中人该怎样看她?又该怎样看他? 她怎么样都没关系,可君炀是未来的天帝,身负天下苍生,神族兴衰的重任,不容许有任何的意外,然而,一颗心既然交托了出去,又怎能轻易的收得回? 怎么办?如今她该怎么办? 从来没觉得这里如此黑暗,闫琪尔缓缓抬起头环顾寝殿,只觉得周遭的环境好像悄然变化着,瞬间已然不是她熟悉的模样,君炀的脸突然出现在面前,那般冷漠厌恶的眼神,好像看到什么恶心的东西。 她死死的捂住耳朵,闭上眼睛,蜷缩在床帐内无声的大哭起来。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接着雷声便炸响在头顶,平白的着实要吓人一跳,此刻,君炀刚踏进仪瀛宫,他抬头,目光深邃望向天边,心下了然, 大概又有修行者即将飞升仙界,正在经历天劫,不过看这雷鸣电闪的势头,身份大概不一般。 突然间,少年下意识的突然想起了什么,眉头有些发紧,他记得有一次路过梅英轩时清晰的听到司徒护嘱咐殿中的安琪儿, “千万记住了,若是遇到有电闪雷鸣的日子,不要让公主殿下一个人,呆在殿内。” 君炀想着,前行的方向一转,直直向梅英轩而去,一个安琪儿守在最外面,神情闲适,无所事事的模样。 这里好像过于安静了,少年隐隐觉得事情不对,上前左右环顾,不见那个黑衣青年,遂一把扣住了安琪儿的肩,语气急切:“司徒护呢?” 安琪儿被吓了一跳,待看清了对方是何人,忙俯首下拜:“见过王子殿下。”只消说话的功夫,又是一道闪电,顿时照亮了半边天。 “不必多礼,我问你,司徒护可在里面?” “司徒侍卫今天有事出去了。”安琪儿据实以禀。 雷声一个接一个响彻在半空,震耳欲聋,越发骇人,而君炀心中不祥的感觉也越发强烈,于是继续问道:“那闫琪尔呢?” “公主殿下心情好像不太好,午膳也没吃,只是吩咐了我们不要进去打扰。” 君炀眉头皱紧,举目望向黑漆漆的寝殿,时不时被电闪映亮,来不及听安琪儿将话说完,便大步向寝殿奔去,一把推开门,殿中一片漆黑,雷声轰隆,绵绵不绝,一时间他也看不真切,只是试探着喊了几声:“闫琪尔,闫琪尔,你在吗?” 半天寂静无声,没有丝毫回答,而少年也顾不上眼睛是否适应了殿中的黑暗摸索着走到床边,掀开了帷幔,可床上空无一人! 君炀心下一阵焦急,慌乱间甚至忘了用灵力指引方向,转身四处寻找,不时喊着:“闫琪尔,你在哪?回答我!” PS:又是一个新的篇章了,嗯嗯,开始向虐虐的方向前进了,所以,各位准备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