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远面容沉静,交叉着双腿,躺坐在椅子上,听到背后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立刻浮起笑容,道:“看来师弟已经取来天风卷轴了。甚好,留在桌上你就可以走了。”
背后的人轻哼了一声,合上门,走到桌前将那卷轴摊开。黄褐色的布卷大约有五六尺长,一尺来宽,全是黑色的符文镌刻在上面,可能是很久不见阳光的关系,整个布卷都带着一种阴湿的味道。
长远伸手要将那卷轴收入怀中,宗寂身子一沉,双手压在那卷轴之上,任凭如何使力,也不能扯动那卷轴分毫。
“呵呵,师弟放心。师兄不会失信与你的,你先放手,我自然会告诉你嬴童的去处。”
“不,我要你与我一道去。”宗寂微眯起双眼,他甚少露出这样略带谨慎与危险的表情,他向来不需要掩饰更不需要惧怕。
林长远从椅子上站起来,神色似乎微微有些恼怒,道:“师弟以为随时都可以从我这里予取予求吗?你以为你还是十二岁的小孩?”
宗寂的双眼渐渐睁大,他的极薄的两片嘴唇微微张开,终于化成一脸的笑意,“师兄应该是最了解我的,你体谅体谅师弟的难处,嬴童实在是太重要,重要到我不惜用那份共修心得去换取。
这张天风卷轴师兄若是喜欢,即便没有嬴童这回事,只要你开口,做师弟的也一样会给你取来。
只不过现下,师弟也只有暂时靠这个东西来博师兄一点信任,我们一起去找嬴童,只要我找到他,不管能不能将他带回嬴氏,这份卷轴都是师兄你的。”
长远对宗寂这番话嗤之以鼻,他当然听得出其中没有半点真心,对方全是在拿捏他罢了。可惜他林长远还就是受得了。
长远看着宗寂收回天风卷轴,对方早就已经笃定了他一定会同意,半带着笑意看着他。那是一种完全的挑衅般的笑容,甚至是除了挑衅看不出半点多余的情感,直勾勾,明晃晃的,照得长远心悸。
他感觉这十年来秉持的信念正在被这种笑容摧动着,他害怕在那些冷漠的笑容背后,他十年来从未忘记的珍贵东西正在被消融。
所以如果这是一场头狼间的较量,林长远在开始就输了一截,因为他有不得不保护的东西,而对方却是一只毫无牵挂的独狼。
林长远重新往椅子上一倒,漫不经心的应道:“其实和你一起去找嬴童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也实在是很难理解,以你在嬴氏的地位,何需亲自出来找一个同辈的嬴氏族人,想来他就是再优秀,嬴氏当中也不至于找不出人取代他,况且你还是嬴氏少主。
无论怎么看,我都怀疑你寻找嬴童的目的,他对你真的有那么重要?”
“师兄信我吗?”
长远轻笑一声道,“师弟难道察觉不出吗?无论你说什么,师兄都是信你的。”
宗寂偏了偏头,似乎琢磨着林长远所说之话的真假,模样既单纯又认真,与他小时候一般无二,他好像是无意间流露出的这个动作惹得长远有些憷,好像总有一些东西一些印记还不曾改变。
但是很快,长远就从残印中回过神来,宗寂正盯着他,紧抿的嘴唇与眼神中露出的嘲讽都昭示着对方将他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他若有意遮掩,反而失了分寸,长远轻声道:“真像。”
宗寂的神色果然很快就阴沉了下去,他的黑眸中闪过一丝怒意,却又很快的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片空洞。
“少主以为手中握着我的底牌,我就找不出你的软肋了?宗寂,不管你成长得有多快,做师兄的永远都有东西可以教你。”
“你所作的,只不过是在激怒我,你考虑过后果吗?师兄,你刚刚才说过,我已经不是十二岁的小孩了。”宗寂似乎不愿意再与林长远相互较劲,他坐了下来,凝视着林长远,仿佛要看到对方心里最深处去,“嬴童并不重要,但是他有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东西,我要拿回来。师兄你要帮我吗?”
“谈不上帮你,你找你的人,我取我的卷轴,过后就各走各路,互不相欠。”
宗寂弯弯嘴角,也看不出来算不算笑,他又拿出天风卷轴递给林长远,“我一向都是信任师兄的。”
长远皱皱眉头,还是接了过去,心里却越的小心谨慎起来。
嬴童的去处自然是往苍龙派,如果他们度够快,说不定在苍龙山脉一带就能截住他。
长远虽然对宗寂的实力早有揣测,胆敢在地下城那么一般放肆,没点说得过去的力量,仅仅靠个嬴氏少主的头衔肯定是不行的。但是他还是多有些震惊,为了尽早赶到苍龙,他们这一路几乎都是御剑而行,极为耗费灵力,长远自己到后来已经有些吃不消了,不过反观宗寂,面色平静,倒看不出什么疲累之态。
“就在这里等着吧。”宗寂闭目倚在树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