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仙刚开口说了第一句,三间平房打通后改的会议室里已经唉声连连。
糊涂仙还以为自己哪儿说错了,停顿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一年就干这么九天的正经活,你们唉什么唉?”
“老糊,都晒这么多年了,您老就别说什么注意事项了,大家都明白应该怎么伺候这根裤腰带。”
“哈哈——!哈......”好一通放肆地笑声。
“裤腰带?呸,你这个淹死鬼好不正经,你这不是作践你自己吗?”糊涂仙嘴里呵斥,脸上笑容如同一朵茅房边盛开的菊花。
“哦,我说错了,应该是王母娘娘杨婉妗的裤腰带,哈,哈——!”淹死鬼自己笑得趴在了桌子上,会议室里顿时嬉闹成了一片。
糊涂仙无奈地摇了摇头,“孺鬼不可教也,朽木不可雕也。”
“笑够了没有?笑够了听我讲几句,缚仙绳晒出来的这九天,一刻都不能离人,大家都得瞪大了眼睛给我盯着,出了事,我糊涂仙仙蜜被抽、五雷轰顶事小,你们的魂魄一被击碎,可就仙不仙、人不人、鬼不鬼了。唐林昆,你做事稳重,等下你安排一下,九人一组,每组值班一天。”
唐林昆是唯一没有发出笑声的人,三年了,他已经抑郁的不太会笑了。
“知道了。师傅!”唐林昆闷闷地答应了一句。
“老糊,我们晒裤腰带,您老人家可是躲在房间里乘凉啊?”淹死鬼就住在糊涂仙的隔壁,比糊涂仙早到绳宫三百零八年,一向没大没小。
“今年分了十个准仙,不是要去接他们到绳宫吗?”
“老糊,可千万别再带些男的回来了,想办法带几个女娃回来,要漂亮点的,知道了吗?”淹死鬼就像他是这里的管理者一样吩咐糊涂仙。
“这哪能由有我说了算的,都入仙界了,还这么重的色心,我看你这平房还没住够。”糊涂仙掏出怀里沉甸甸的库房管子扔给唐林昆,心急火燎地走了。
大家一轰而散朝三间平房打通改的厨房奔去,毛芋虽然难吃,但多少也有点仙蜜。
唐林昆独自来到绳宫正殿——
九脊歇山顶正殿位于这一溜平房的正中,共有九间,比七脊悬山顶的其他平房高出一大截。不知道是不是仙界资金拮据还是其他什么原因,那扇朱红大门,斑驳得如同埋在地下多年的棺材板。
唐林昆省掉洗手、上香、叩拜等诸多表达对缚仙绳无比崇敬的程序,连开了牛锁、龟锁、蟹锁、蛙锁、琵琶锁......总共九道锁,把那根淹死鬼戏称为王母娘娘裤腰带的缚仙绳从一只“吱嘎”作响的大樟木箱子里拿了出来。
唐林昆回到自己房间的门口,把缚仙绳搭在毛竹扎的龙门架上,为了防止被风刮跑,他还特意挽了一个活结。
厨房内传来“吧唧!吧唧!”的进食声,唐林昆知道蒸笼里应该没有毛芋了,他干脆回到自己的房间准备蒙头睡起回笼觉。
——窗户打开
——房门用扫把堵牢
——到床上躺好
——蒙上头。
这套白天睡觉的固定程序是唐林昆在仙界角落生活三年后积累的基本生活经验。
因为大白天如果把窗户关上的话,等下吃罢早饭那帮无聊的准仙们回房间时,无一例外会拿手指头粘满口水,照着窗户纸给你来个一阳指,那样的话糊窗户纸半天活算是白干了,这不是准仙们恶作剧,只是想看看你在房间里干嘛?而如果门洞大开的话,除非你本来就不想睡觉,否则串门的准仙会像人界夏天的苍蝇那样多。
“跳崖鬼,裤腰带不晒了吗?”唐林昆到绳宫不到一个月,马上有准仙替他取了个“跳崖鬼”的绰号。
“不是晒着的吗?车裂鬼。”
“在哪儿呢?”
唐林昆吓了一跳,从床上蹦了起来,从窗户里伸出头来一看,绿幽幽的缚仙绳纹丝不动地挂在竹杆上,就像一条翡翠树蚺。
闲得发慌的车裂鬼嬉笑着跑远了......
刚才猛一忐忑,唐林昆也不想睡了,仰天看着黑魆魆的房梁......三年了,唐林昆在别人摆龙门阵聊天的时候,他总是在竹林里找个安静的地方,吐故纳新。既然扁鹊和师傅都说自己有异相,到时候连仙人院都进不去,也太说不过去。
前天唐林昆在竹园刚席地而坐,竹林外传来一句:“只有傻瓜才会相信能进仙人院,你知道我在绳宫叫什么吗?——车裂鬼,天可怜见!能进仙人院,还能先轮到你们这些空难鬼和青什么霉素过敏死的鬼?”
唐林昆知道残暴的车裂刑多用于春秋战国,后改为五马或五牛分尸,这样毛估估,这车裂鬼在绳宫呆了有二千多年了,他都还没有进仙人院,自己的修为还远不及他,怎么会轮到自己?
“我还是做个梦吧——!”
唐林昆正要运用这一绳宫生存绝技打发时间,被子猛地被掀开了。南天霸拉起唐林昆就走,“大白天睡什么觉啊?绳宫会议室今天难得这么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