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洱海边上冰冷的石头上,我将双脚泡在水中,双手撑在身后,昂着头望着天上那一盘缺掉一口儿的月亮,心情竟然难得平静至极。
走过一座又一座的城市,不知道是不是年份更迭,还是连我也有时运高低。那么多年了,我始终都觉得自己有琳儿,有“琴乐声嚣”,有苌菁仙君,后来又有了张临凡,已经足够了。
谁曾料想,这一息之间,琳儿没了,田琛走了,张临凡也不告而别。
还好,我还有苌菁仙君,我现在最怕的,就是他也离开我身边。
“在想什么?”苌菁仙君背对着月光,穿着一袭轻柔的洁白的运动衣,披散着一头乌黑的长发,脸上带着我再熟悉不过的戏谑的笑。
倒了一杯酒递给了他,我指了指月亮投在水面上的影子,道:“我想起了猴子捞月!”
学着我的样子,把一双鞋拖下来放在一边儿,他坐在我身边,也把一双白皙如女子一般的脚放进了水中。
“咝!”他全身上下打了个激灵,好险没将酒杯掉进水中,道,“这晚上的洱海,还真是冷!”
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我没有回答,低下头来望着月亮落在杯中残酒里的影子。
“还在想猴子挥月吗?”把头凑到了我跟前,苌菁仙君也望向了那个月影,笑道,“那你觉得猴子是不是挺傻的?”
摇了摇头,我将酒杯对着月亮举了举,跟着一饮而尽,道:“至少猴子以为月亮只是没捞到,而不是真的将月亮捧在手里又摔碎了!”
轻轻将我拢过去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苌菁仙君沉声道:“你呀,总是把一切都搁在心里,若是你想他,大可以把张临凡找回来,至少面对着一个外形相似的人,更何况,我总觉得,他们相似的不止是脸!”
靠在他肩上,我把一双脚收了回来,又将双膝抱在怀里,道:“如果他想寻我,自是会来的,我又何必去找?”
“也是!”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臂,苌菁仙君笑道,“你准备把‘琴乐声嚣’就开在云南了么?”
又摇了摇头,我沉(口今)道:“暂时先开在这儿罢,至少离那些伤心地可以远一些!”
坐在新开的“琴乐声嚣”里,我望着学着琳儿的样子在店中忙忙碌碌的苌菁仙君,很想劝他歇一歇,这里应该不会有太多客人,却噏合了会儿嘴唇没开口。
总觉得那个也叫“机枢”的女孩儿卖给我的箫很是奇怪,虽然她的名字,还有陪她来的那个男人看上去更奇怪。
“在想什么?”苌菁仙君似乎是忙完了,倒了一杯酒坐到了我的美人榻上,问道,“这箫怎么了?”
将把玩半晌的箫放回了匣中,我沉思道:“你不觉得那个叫机枢的女人,还有那个陪他来的男人很熟悉吗?”
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苌菁仙君望着我,意思是让我继续说下去。
“而且,我昨天晚上一直在想,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又不停地梦见宿阳,又开始不停回忆起往事的!”我拿起了酒杯,喝了一口“百花酿”,并用眼睛挑了挑箫匣,道,“嗯?”
“从这箫来了之后!”他果然懂我的意思,放下了酒杯,催动了仙力,延着箫匣反复探了探,道,“没感觉出这箫有什么问题啊!”
其实,我也一直在研究,这个箫确实没什么问题。
“琳儿还在的时候,告诉我,你把那琼天碧龙箫给张临凡了?”苌菁仙君又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之后,问道。
“嗯!”我淡淡地答道,“留在身边也没什么用,给了也就给了!”
“嗖”的一阵冷风自门外刮了进来,吹得门榄上的风铃“叮铃”作响。我和苌菁仙君搭眼望向窗外,明明晌晴白日,这股阴冷又是从何而来呢?
重重叹了口气,我将手中酒杯往天上一扬,跟着全部酒液和着一股灵气形成了一道结界。
“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竟然大白天就敢闯进来!”苌菁仙君把玩着自己漂亮的手指甲,阴阳怪气地对正站在店中的人说道。
店中的气温越来越低,之前我洒的酒是为了阻隔不让外人贸然闯进来,毕竟,此时我的店中站着一个人。
对,就是站着一个“人”!
虽然说“他”是站着的“人”,却朦朦胧胧看不太清楚。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这个“人”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闷闷的。
因为,普通的人说话是从嘴里发出声音来,而这个“人”的声音却是从胸腔里发出来的,那一双毫无血色的唇,连动都没动一下。
苌菁仙君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边慢慢喝着,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你这般年轻怎的就做了孤魂野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