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一天不看着,就闹出这种大事。”
树荫下,老少两人并肩坐在石凳上,钱校长看了看苏进,无奈地摇摇头,叹气道。
苏进刚刚从文修专业教学楼出来,就碰上了钱校长。
柳萱先是一怔,立刻在他后面小声说,她之前怕事情闹大,叫人去找了钱校长的。她还顺便嘀咕了句钱校长来得太晚了,没准儿是有意躲事。
苏进一点也不意外地点头,走上前去,镇定自若地跟他打招呼。
钱校长颇为无奈地看着他,叫他到一边聊一聊。
两人就在教学楼外面的路边坐下,周围的同学们还没有散去,都在远远地看着。这一老一少却都像是很习惯了这种场面,一副旁若无人的模样。
苏进笑着伸直了长腿,为自己申冤道:“跟我可没有关系。这都是蒋学长的意愿,我只是顺其自然而已。”
昨天还下过雨,现在石凳表面虽然已经干了,但冰冰凉凉的,坐起来很不舒服。钱校长挪了下肥胖的屁股,抱怨地哼哼了两声,道:“少废话,蒋志新跟那边的矛盾是他的事情,你跑过来又砸玻璃又挖人的,是怎么回事?”
苏进“嗯”了一声,道:“我也是年轻人,年轻人嘛,总有火气大的时候。”
钱校长瞪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苏进这话说得一点错也没有,他到现在还不满十八岁,他不是年轻人谁是?但是看他说话的态度做事的风格,哪点像个年轻人了?
别的不说,光是这句话,就说得老气横秋。钱校长虽然年轻大了,但这会儿,也很想恶狠狠地给苏进比上一个中指。
他瞪着苏进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叹了口气,摇摇头,转回头去,凝视前方道:“我也知道你为什么动怒。现在不如以往,你见不得做师父的对徒弟非打即骂,我也看不得。所以,我还是得说一句,做得好!”
苏进扬了扬眉,问道:“只是这样吗?这件事,终究是发生在京师大学的。”
钱校长问道:“你想我怎么做?”
苏进/平静地道:“该怎么做就怎么做。老师当众体罚学生,校规是怎么规定的,校长您应该不会忘了吧。”
钱校长突然“呵呵”两声笑了起来。他拍了拍肚子,点头道:“校规。对,校规。你说得对,文物修复是我京师大学的一个专业,当然得照着我们学校的规矩来!”
说着,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折叠的纸,打开来看了看,又递到苏进手里,问道:“你看这么处理怎么样?”
苏进也没客气,接过来一看,这是一个打印的通知,最上方有京师大师红色的题头,表示这是一份正式文件。同时,它的右下角也有红色的印章,同样是京师大学的公章。
这通知的标题正是:《关于京师大学文物修复与保护专业石志祥老师体罚学生的处理意见》。
通知不长,格式规范,写得非常清楚。苏进一眼扫过去,很快就看完了。
他笑了笑,把通知文件还给钱校长,道:“我还是那句话,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钱校长又呵呵笑了两声,又掏出另一张纸,一模一样地递给了苏进。
同样的正式通知,同样的公章,标题是《关于历史学院中国古代史专业苏进同学毁坏公物的处理意见》。
通知内容很简单,就像它的标题一样,主要是关于苏进砸毁文修专业教室门口那面镜子的。
那的确是文修专业的公物,苏进也的确是当着所有人的面亲手砸坏的,抵赖不得。而钱校长给他的处理意见是,按市价赔偿同尺寸穿衣镜一面。
苏进看着通知最后的处理决定呆了半天,突然笑了起来。他把这张纸也还给了钱校长,道:“要准备好这两份文件,签字盖章,难怪您来得这么晚呢。”
钱校长拍拍自己的肚子,问道:“这个处理决定怎么样?你接受吗?”
苏进回答得异常干脆:“接受,当然接受!”
钱校长这做法,看上去是处理了苏进,但实际上,却是用这样一个小小的赔偿,把他对文修专业做的所有的事情全部带了过去!
在这件事情里,苏进做错了什么?他唯一做错的,只是破坏了“公物”而已……
这时,钱校长又拿出了第三张纸,打开看了看,摇头叹了口气,终于没再递给苏进。
他叹气道:“本来准备得好好的,准备一次性搞的,结果你啊……”
这张纸同样是一份正式盖章的通知文件,它是发给蒋志新的,指定他从文修专业转出之后,要在规定时间内去历史学院办理转系手续,选择一个专业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