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吧,我的皇后。”
就是因为这句话,清鸣惊恐之下未经大脑就一脚将凤皇踹下了龙辇。如果让她三思的话,她一定不会这么做,她会——多踹他两脚。
“我是信任他才什么都不问就配合他来祭天,他却给我设了这个套!连商量都没有就要把我卖了!尔雅!你说他是不是太过分了?”
清鸣此刻正在西山太清观的后院厢房里暴走,一号二号将她从龙辇带到这里,见苗头不对早就隐了,只可怜尔雅被拎着脖子听她说话。
尔雅:好过分啊好过分,应该商量过再卖嘛。
她微眯起眼,咬牙寒笑道:“重点根本不在商量好不好?重点难道不该是他根本不该把我卖了?”
尔雅显然有些困惑,甩了甩脑袋:卖给谁?
她闻言愣住了。
卖给谁?倒还真没有卖给谁,卖给他自己算什么?脑中浮现他温言浅笑的少年面孔,配上乍然而现的君王之势,清鸣倒抽一口气,脱口而出:“中饱私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个清脆的声音蓦地响起。清鸣横眉,转身即道:“你还敢来?”望向门口,却不见人影。
那个清脆的声音又响起。
“于昔洪荒之初兮,混蒙,五行未运兮,两曜未明,其中挺立兮,有无容声,神皇出御兮,始判浊清,立地,人兮,群物生生!今丹凤呈祥,上鸣六声,下鸣——”
这不是祭天的祷文么?还有这声音,欢快得真耳熟……清鸣眼角微微抽搐:“八哥,你怎么也出来了?”
“出来了出来了!”门外飞进一只通体黑色的鸟儿,正是鱼目混珠浑水摸鱼养在玉瑶宫鸽子群里的八哥。只见它绕着屋子飞了一圈,最后停在尔雅身边,伸爪撩了一下它的羽毛,嚷嚷道:“尔雅来得,我来不得?”
尔雅不耐地拿翅膀将它扫到一边,掩住怀中的食盒。
八哥相较尔雅,虽是身形娇小,却胜在灵活,眨眼间又从地上扑腾着飞起来凑到它身边去了。
尔雅一心护着食盒,时不时撩爪子,八哥左闪右避,倒是不慌不忙,似乎意不在抢食,只是单纯在逗尔雅。
清鸣见两个家伙自己玩到一处去,完全不理她了,心中郁闷之极,之前对凤皇的愤懑倒是消了不少,碎碎念道:“你们俩感情倒是好,行,我不烦你们了,我找一号二号去。”
“感情好!感情好!”
八哥惯例学舌着,被尔雅一翅膀拍到墙上:谁他娘跟你感情好!
“皇上驾到!”
刚迈出房门的脚听到这一声,下意识一缩,又觉得是八哥恶作剧,于是欲缩又伸之间,清鸣毫无意外地摔出门槛之外,扑向大地。
呸呸!
吐出嘴里的土,清鸣的脸终于完全黑了下来:“皇你个大头鬼!关门,尔雅咬它!”
“咬谁,嗯?”
一道饶有兴致的嗓音,绝对不同于八哥那清脆过头的嗓音。清鸣猛的抬头,就见她念叨诅咒了一早上的人蹲在她面前,托腮看着她,眼中闪着愉悦的光芒。
“你!”
她也不知是哪里的来的力气,更不知是哪里冒出的想法,意气上涌,喊了一声“你”之后突然从地上跃起来一口咬住了他的手臂。
凤皇冷不防,被扑倒在地,怔怔看着隔着衣服咬住他不放的清鸣。
与此同时,尔雅咿呀叫着,一爪拎起八哥就往外飞。这么多年宫里宫外不是白混的,别的不说,明哲保身最重要。偏生八哥缺心眼还在吱哇乱叫着“抢劫呀!非礼呀!□□呀!”直到尔雅作势要将它扔下空它才乖了。
不知过了多久。
清鸣渐渐松了口,慢慢从地上坐了起来,低着头。
凤皇额上青筋尽现,冷汗滑落,显然是痛极了,脸上却无声地笑了起来:“满意了?开心了?”
清鸣的身子缩了一下,却没有抬头。
“轮到我咬了?”
清鸣一下子抬起头来,眼圈通红:“你敢!”
凤皇觉得有趣极了:“被咬的是我,怎么倒是你作这副委屈模样?兴你不分青红皂白咬人就不兴我反咬?威胁我?你道我敢不敢?”
太讨厌了,什么事都一副有趣的模样,真是个讨人厌的小孩。
清鸣从地上抓了一把土撒过去:“我不要当皇后。你没跟我说过,那不算数。”
凤皇拿宽袖挡了尘土,干脆翻了个身躺到她腿上,从她腰间摸了一方素巾盖到脸上,阻隔春日的阳光,如此这般之后,方悠悠开口:“今天你也见着了,镇国公咄咄逼人。登基以来,他三番四次暗示我大婚,娶他女儿。”
“这不是很好?以姻为盟,历代君王不都如此?”
“没那么简单的,小拙。他纠集旧部,招兵买马,短短半月,整整十万之众,有此能力又有反心的人,你觉得我能留?”
这是他第一次对她说政事,她似懂非懂,隐隐想起了什么,“啊”了一声道:“他是害死你母妃的人?”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