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您伸一只手出来吧。”雅香说罢妍冰就从帐幔中支出了左手,随即她便将绢帕搭在那白皙柔嫩的肉乎乎巴掌上,而后才请医师上前摸脉看诊。
“……”文渊杵在一旁只觉得自己老脸烧得慌,差点就要让楚王府的人看笑话了,他与妍冰居然都没意识到看诊需遮脸又搭手!
好在医师看后得的结论还算不错,总算叫人心里好受了些。
他只说妍冰是心思郁结、情绪激越导致的轻微胎不稳,好好卧床休息,再吃点益气培元、养血安胎的食物即可,若保险起见也可用些安胎药。
“劳烦先生写方子。”文渊请了医师去外间,亲自磨墨让他写了药房与食疗食谱,这才送了几人出门。
少顷,荣十一匆匆请来了医师,与雅香同来的人中也有段将军赠予的两位擅长女科的嬷嬷一并入内。
几人一合计,都说妍冰问题不大,文渊终于放下了心来。
“耽误这么久都快到午时了,你赶紧出发吧,快去快回。”妍冰心神一松想着自己如此幸运早早怀胎,也是满面堆笑。
她甚至还打趣道:“等你回来我肯定已经带着儿子活蹦乱跳的。”
“好!”文渊浅浅一笑,伸手轻抚着她那还没任何变化的小腹,想着自己嗣子的使命若能就此顺利完成,将不用再琢磨纳妾,不由满腔感慨。
最终千言万语都只化作了满目深情,以及一个蜻蜓点水似的额吻,一句简简单单的叮嘱:“我尽快回来,你好好养着。”
“嗯,放心去吧。”妍冰浅笑着目送了夫君出门,而后努力放下李漫漫之事,打了个盹养神。
再睁眼时恰好赶上午餐,在雅香和老嬷嬷的伺候下,她用了补血滋阴又安胎的母鸡小米粥,以及枸杞炖猪肚。
吃饱喝足,斜倚在榻养着,她这才有了精神向雅香询问道:“你们来了多少人,谁在管着?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也不多,就十八人,各家都有,是葛二管事领过来的。”雅香在妍冰身边脚踏上坐下,一面为她腹中胎儿做着小衣裳,一面脆生生的解释起来。
自李漫漫走失之后,兴益先是派人给出门在外的妍冰与文渊送了信,而后又去和小舅舅商议,是否由家中派人过来直抵扬州找寻。
李茗倒是同意这做法,可惜他手上没能干人,谁知找大哥李茂要人手时却碰了壁——古板祭酒不愿有个名声尽毁的侄女儿,想要弟弟就当李漫漫死了。
“听说是吵了好些日子才做的决定,凑了十来个身强体壮的人过来寻人。哎,谁知还在城门口就听说了噩耗——”雅香说到一半赶紧闭了嘴,不想再让妍冰又想起昨夜的事儿伤心。
她随即赶忙露出神秘兮兮的表情,说起了自己:“娘子你可知道奴婢为啥会来?”
妍冰摇了头催促道:“我怎么知晓?快说,别卖关子。”
“因为叶郡夫人做了胎梦,梦到一条金灿灿的锦鲤跳入腹中,听说段大将军还当自己要喜当爹发了脾气呢!”宦官之妻做胎梦,多神奇的事儿,雅香一脸八卦神色,捂唇笑道,“后面又有人说,胎梦也可能是帮亲近的人做的。夫人就立即想到您了,顺路一并派人过来伺候,因估摸着郎君要在扬州停留至少一个来月,带了可多东西。”
“……”完全不相信胎梦之事的妍冰立即无语,真是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巧合,愣了一下之后才哭笑不得的回答,“父亲、母亲赠送的东西先搁着吧,等我养足精神再慢慢拾掇。”
……
当妍冰主仆说着玩笑话时,文渊这厢正水陆交替,星夜兼程的赶赴*县。
因他们速度着实迅猛,李漫漫自刎跳湖的消息并未传至*,县令陆树俊还沉浸在醉生梦死的美好时光中。
当文渊于午夜一觉踹开朱秀娥私宅的大门时,恰好逮住陆县令邀约了同僚在喝花酒,那乱而不堪的画面简直叫人不忍直视。
好几个十七八岁的小娘子竟仅着水红通透纱衣与珠帘似的什么也遮不住的长裙在陪酒!
当文渊高声吆喝说自己是在办略人案,立即有女子扑上前抱住他膝部就痛哭,说自己本是良家子被拐来关押挑弄,本有夫君却在此被逼无奈日夜接客,有家回不得,苦不堪言。
“陆树俊,走吧。单天恒已经全交代了,你可别说自己自己只是无意中来此。”文渊俯视着眼前着匍匐在地的痴肥中年男子,看着他吓得屁滚尿流的傻样,已然稳操胜券。
待去了府衙牢房撬开陆树俊的嘴之后,果然牵出了这贯穿东西南北,历时长达七八年的略人案内幕。
单天恒及其友人负责开路,陆树俊、京城长安县令陆树俭以及蜀地、西北、岭南多位官员负责办理户籍,将多达数百女子、孩童异地买卖,导致无数家庭妻离子散……
这一切的开端,却仅仅只是基层小吏因贪财收受贿赂,将人贩从关卡放行罢了。
见此内幕,文渊唏嘘不已,忍不住冲经常感慨缺钱的刘问事感慨:“财帛动人心,然君子应取之有道才不违本心,不祸害他人。”
……
之后,文渊足足花了七八日功夫,才将这案子脉络梳理清楚,写了厚厚的卷宗交于刘问事,让他将案犯押解回京交与上司继续处理。
随后文渊才回了江都驿站探望妻子,准备继续逗留在此处理其他小案,顺便再帮豆蔻找寻家人。
此案似乎已暂告一段路,然而文渊心头却有一事不明。
那单天恒只认了略人罪,但不知为何他虽与定越郡王府的贾长史并非亲属也不是同年或同乡,却来往密切。然而那贾纯甄却似乎与此案完全无关。
总觉得,他不该如此清清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