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一早,傅佩岚洗漱过后便要回梧桐巷。
“难不成外头住惯了大屋子瞧不上咱们家这小宅了?”傅妈妈不乐意说道,“我听说你是梧桐巷租房子,那里房租一个月得十一二块吧,每个月那么多钱干什么不好?还得自己烧火做饭,怎么算都是赔钱,出了正月你就赶紧给我搬回家来!”
青城风俗,正月不搬家,要不然她今天就跟着小女儿去退房!
傅佩岚看了母亲一眼,拒绝道,“我外边住挺好!”若是傅妈妈知道她租了三间大屋子,还买了缝纫机,指不定要心疼成什么样子呢。
“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犟呢?”傅妈妈腾地站起来,气道,“当初你离家出走是为了念大学,现也没人拦着你了。你国营大厂不去非要当裁缝,我这个当妈也拿你没招儿,你还想怎么?傅佩岚啊傅佩岚,给你当妈我都窝囊死了,我连自己亲闺女都管不了!如今不过是让你回家,这又不是害你,你抗拒个什么?家里现成屋子你不住,跑去花钱租房,家里好好缝纫机就地上摆着,你却跑到人家房东那里借,这是什么逻辑?”
“……可不就是害我么!”傅佩岚皱皱鼻子,看着怒瞪着她傅妈妈,笑了起来,“我若回来住,说不定您哪天又看我不顺眼了,到时一定是非打即骂。您那身材和武艺,我这小体格也打不过啊?再说,当闺女要是把亲妈打了,您掉价,我也得被唾沫星子淹死,那咱家可就丢大人了。至于口才,您能滔滔不绝两个小时不带重样,我不如。住一起,您生气,我还委屈……妈,这么看您不觉得我外头住着挺好么?咱们母女还能消停儿说两句话……”
“我不招惹我我打骂你干嘛”傅妈妈冷哼。
我不招您,可傅沛齐招我啊?到时候您骂保准是我!傅佩岚心中如此想着,可嘴上却没敢说出来,只笑嘻嘻说道,“您看您看,我就昨晚上回来住了一夜,今儿一早您又和我吵吵了吧?从命理上讲,咱们娘俩这就叫相克,离得远了说不定就相生了……”
“你别跟我这讲歪理,我不听!”
“您爱听不停,除非您脾气变得像三姐一样,否则我是不敢和您住一块儿,不过您要是能懂得对我温柔,估计太阳都能从西边出来了。”想到傅妈妈顶着壮硕身材,凶狠眉眼却做出一副温柔腼腆神态,傅佩岚忍不住扑哧一乐。
“你三姐那叫窝囊!”傅妈妈尖叫。
“那我不管,总之就您这样,我可不敢回来。”傅佩岚将大衣穿好,抬腿蹦出了正屋,“我走啦!”
“还没吃早饭呢!”傅妈妈嚷道。
“我家里还有点牛奶和面包,回去对付吃一口就行了。”
“还你家?叫倒挺顺口。”傅妈妈撇撇嘴,往外追了两步,喊道,“明天初二你大姐他们回来,你不见见啊?”
“我明早再来!”傅佩岚抬起右手挥了挥,算起来,重生回来后她还没见过自家这位大姐呢。
傅大姐从小好强,当年下乡时青年点条件还不如傅二姐所董家屯,可人家不仅没耽误劳动,还自学了课本,回城后立刻读了中专,一毕业便分配到了效益极好机械厂做了出纳,工资待遇比起同龄朋友和同学都要高出一大截。
幸运是,傅佩凝工作没几年便和机械厂一个年轻骨干谈起了恋爱,随后闪婚嫁人。
大姐夫杨镇旭比傅大姐大一岁,是六零年生人,那时候大多数家庭都是多子多女,可杨家却只有杨镇旭一个独子,住又是八十多平楼房,父母也老实本分,这当时可是极好条件了。而大姐夫本人也是个能干,婚后第二年便被提拔成了车间主任,手下管着四五十工人,傅大姐找到了这样一个老公,不知羡煞了多少人。
如果硬说有什么遗憾话,那就是傅大姐没能给单传杨家生个儿子,这让公婆有些不满,可好杨家父母性子还算不错,短暂失落过后照样将傅大姐月子伺候好好,对孙女也挺疼惜,翻了整本字典才定下名字叫做宛芸。
许是傅大姐经济条件好,傅妈妈逐渐也开始倚重起这个女儿,尤其是傅爸爸去世后,许多事情都喜欢找她商量。
开始傅妈妈不同意傅佩岚继续读书时,傅大姐也曾劝过母亲不要耽误妹妹前程,可傅妈妈左一个没钱右一个沛齐,让她听了心烦,加上实害怕这个老娘借着供小女儿读书理由问她借钱,后来也就随傅妈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