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王的军队目前走出长沙郡还不远,卫屹之却已经到了江州郡。因为谢殊早就给他写了信,让他悄悄回都。
卫屹之在武陵郡点了五万兵马,分成三股往建康进发,他在最前一支。而长沙王所关注的是最后一支,所以还以为他落在自己身后,实际上他已经快到建康了。
他并没有快马加鞭回都,而是在江州扎营,然后下令从徐州军营调来十万人马拱卫都城边防,呈前后呼应之势。
司马霆也早就给卫屹之发过信函,但按照时间来说不可能这么快,所以得知消息后很是诧异。
卫屹之命途多舛,年少入营,养成沉稳秉性。袁贵妃一直说他生性冲动,让他多向卫屹之学学。如今再想起这些话,他既惭愧又心酸,也就主动收起了脾气,放过了谢殊,决定亲自去见卫屹之。
谢殊和王敬之都松了口气,命令己方人马退回宫城,双方又回到对峙状态。
回去时王敬之又与谢殊同车,忧虑道:“武陵王回都必然是为扶持九皇子,他兵马强盛,对付完了长沙王,下一个就是太子了。”
谢殊摇着扇子不说话。
卫屹之的军营扎在野外,夜晚安宁,春风卷着新发的花香送入帐中。他负手站在帐中,看着江州地形默默盘算计划。
这一带都是民生聚集之地,要开战实在不利。
最好自然还是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司马霆大步走进来,还没说话,卫屹之头也没回地道:“殿下又冲动了。”
他眼眶都红了:“仲卿哥哥说得轻松,父皇卧床不起,母妃被困深宫,我自幼被他们捧在手心里,岂能坐视不理?”
卫屹之转过身,抬手请他坐下。
“殿下心情无可厚非,只是太容易被人利用,你与太子剑拔弩张,最得利的还是长沙王啊。”
司马霆冷哼:“我就知道皇叔没安好心,所以才会那么着急请仲卿哥哥回来。”
“那就好,本王还以为殿下是为了自己才写信的,如此维护江山社稷才不枉费陛下对你的期许。”卫屹之说着笑了笑:“也多亏殿下的信函,否则家母还真不肯放本王回来。”
他叫来苻玄吩咐了几句,又对司马霆道:“殿下暂时住去大司马府吧,每日守在宫城外,实在不妥,太后和贵妃也不会安心的。”
司马霆向来听他的话,又以为他一切都有了安排,便顺从地点了点头。
谢殊本也该尽早来见一见卫屹之,但忽然又出了件事。
吐谷浑的右翼王慕容朝忽然带军杀入了宁州,烧杀抢掠,打破了还没维持几年的和平。
如今朝中一片混乱,二位皇子互相对峙,一个皇叔虎视眈眈,又来外患,偏偏拿捏着朝政大权的皇帝还躺在病榻上。
谢殊愁得在书房里画了好几只王八,最后决定叫宫中眼线紧盯着皇帝的动静。
听说最近皇帝偶尔会苏醒,她要真真正正做回奸臣。
一连过了三日,总算又收到了皇帝苏醒的消息。谢殊立即入宫,因为皇帝病情时好时坏,她连朝服也来不及换。
宫城各门尽落,谢殊带着桓培圣、谢冉、谢子元等亲信匆匆入了宫,直奔皇帝寝宫。
祥公公远远见到一大群人来这里就不对劲,想要去搬太后,沐白已经上前将他制住。
御医此时正在请皇帝用药,见到丞相带着这么多人进来,莫名其妙,可惜他还没弄清楚状况就被提溜出殿门了。
“微臣参见陛下。”
众人齐齐见礼,皇帝精神不济,虚弱地靠在床头:“丞相深夜入宫,有何要事?”
“微臣来请陛下履行诺言,请陛下让微臣复领录尚书事一职。”
皇帝双眼圆睁:“你这是要逼宫不成?”
谢殊笑颜如花:“陛下言重了,不是您亲口答应等太子殿下成婚后就让微臣官复原职的么?”
皇帝气得脸发白,手捂着胸口直喘粗气。
谢殊神情恭谨:“陛下先别气,在您昏睡这段时间里,皇后、太子和袁贵妃含冤蒙屈,九殿下受唆使与太子同室操戈,长沙王已起兵策反,吐谷浑也杀入了宁州,大晋已是内忧外患,所以还请陛下.体谅微臣忠心为国的心情。”
皇帝满面震惊:“为何没人告诉朕这些?”
“陛下需要静养,不能受刺激,微臣告诉您也是迫于无奈。”谢殊微微抬手:“请陛下赐微臣录尚书事印绶。”
在场诸臣全部下拜:“请陛下顾全大局。”
“你……”陛下怒指着谢殊,气得说不出话来。
谢殊平静地看着他:“君无戏言。”
皇帝被噎了一下,渐渐镇定下来。谢殊只是要权,不会卖国,他答应在先,也的确理亏。何况他如今的状况也的确不适合掌着大权。
“哼,谢相真是越来越有老丞相的风范了。”皇帝讥讽了一句,朗声道:“来人,取录尚书事印。”
祥公公在沐白的监视下捧着印绶近前,皇帝已经又乏了。
“陛下英明,还请陛下千万保重龙体。”
皇帝眼睁睁看着一行人退出屏风外,呕地晕了过去。
谢殊出了殿门,对御医道:“陛下若出事,为你是问。”
御医被吓到了,连忙扑进去抢救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