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夜昊然便离开墨国,留给她的便仅剩下休书一封。
“签了它。”他冷淡的声音似乎还停留在她耳畔,挥笔划下的不过是一张白纸,却也切断了她与他之间的联系。
她似乎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他背上的那个血窟窿虽已经愈合,却留下一抹触目惊心的伤疤。她见过他的背,那背上布满了刀伤箭伤,正是这样一位叱咤风云的男人,身上又有着多少鲜为人知的伤口,初见他时只觉他暴戾无常,却在与他相处之后看到他另外的一面。他并不是不懂情,只是当他懂得了,却已将她推得远远。
她与他之间,从一开始便只是一场荒唐。
夜风吹起她的发丝,丝丝缕缕在空中舞动,映出了她略带忧伤的面容。
一双手将她轻轻拥在怀里,没有惊慌,没有挣扎,熟悉的清香让她眷念的将脸埋在他怀里。那自然而然的拥抱使他们变得密不可分。
颜玉将她手心里的休书拿起,细看之下,微怔了片刻,他轻轻将头埋在她颈边,低喃着:
“翎儿,天涯海角,你终究只能留在我身边。”
他的话使她抬起头来,脑子里突地闪过一丝丝念头,使她片刻没了反应。签下休书的那一刻,她迷茫了,那一刻她只觉孜然一身,茗香死了,上官府回不去了,她虽为青国女御医,却也不知是否还能回到宫里。
而他,却告诉她,天涯海角她终究只能留在他身边,只因在他身边总会有她的位置。她的眼角蓦地湿润着。那心底的感动无可言语。化成一波一波的激荡,在内心轻轻划过。
他的手指拂过她的唇,低下眸子,轻轻叹息着:“你还是舍不得他。”他的声音如雾般凄楚,眼底闪过一丝黯然。
她并没有否认,与夜昊然将近一年的相处,他的霸道,他的无情,他的一切,并不是全然没有使她心动过。
若没有颜玉,或许她的心早就落在他身上。只是既已遇到了他,她又如何将心划给他人?
“三世情负,颜玉,今生无论花多大的力气,牺牲多少,我都不会再负你。”她如誓言般沉沉说道。
从将身子给他的那一刻,她便放弃了所有的身份,所有的一切,只为了与他白首相依。
他轻轻的笑了,唇边的那抹笑,似绝美的花。
他的气息弥散在她鼻间,让她微微的出神,她的脑海里回想起他们结合的那一晚,他的细致的温柔抚平了她所有的不适。蓦地,一抹嫣红浮在她白皙的面颊上。
他见到她脸上的红晕,轻笑了两声,将她的手心握紧,柔柔说道:“清儿来信,你随我去趟赤国参加她的婚宴可好?”
“赤国?”她惊呼道:“可是六公主还未醒,况且我还未向夜皇帝禀告此事。”她的眉深深揪起,与夜皇帝禀告六公主病因是现下她最为头疼之事,是如实?还是有所保留?夜昊然来得匆忙,又让他撞见她与颜玉的事,日后他们再相见虽不定成为仇家,她又如何能与他商讨?
若如实禀告,夜皇帝会如何处理?六公主毕竟是他亲生,难道因为他忌惮墨国就连自己的女儿的性命也枉顾?
颜玉见她纠结的神色,便轻声说道:“修书一封,就说公主思乡心切,偶感风寒,身子不适,现已治愈。”
“但是”她迟疑着,难道真的不将实情禀告皇上?这样真的可以?
“翎儿,你如实将墨太子的事禀告夜皇帝并不会因此换来什么,现下,这封奏折可以换我们平安出了墨国,至于六公主的病,有宫女照料,你无需担忧。”眼下最重要的是将她带离墨国,参加清儿婚宴之事正好可以作为他们向墨太子辞别的理由。
他们再继续呆在恐是不妥,墨太子迟早还是会有所行动,在青国他尚且还有一丝能力可以保护她,但在墨国他们只能任人宰割,为今之计越早离开墨国越好。
他不忍告诉她,从一开始她便救不了六公主,在墨太子的阴谋里,六公主势必得死。
向墨太子道别时,墨太子神色暗沉,在他们递上交予夜皇帝的折子时他的神色方才缓了缓。
“太子,妹妹的病已无大碍,何不放他们去赤国,慕姑娘与颜公子相识甚久理应让他们去参加她的婚宴。”最后还是经由墨太子妃一席话,墨太子才没有再为难他们。
墨太子妃哪里不明白他们间的暗潮汹涌,只是上官雪翎待她有恩,她理所应当报答。
在墨太子默允之下,他们便踏往前去赤国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