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昊然手捧酒杯,一杯一杯,饮酒入肠,却没有一丝醉意。
她在身边时,他总是忽视她。她永远一副云淡风轻的摸样,无论他对她如何的残忍,如何的无视她,她始终不曾屈服于他。她的丫鬟死时,她跪在雨水那副痛苦绝望的神情让他知道,原来她并不是什么都不在乎,她入府将近一年,他却一次也未曾拥有过她。无论是身还是心。
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他蓦然冷笑起来,为何他不明白,舍身踏入瘟疫之地的她,女扮男装混入营中的她,为的都是救治他人,这样的她,又怎么会三番两次在他府里下毒。
他是疯了,还是瞎了眼了,连同心也瞎了。
他的衣裳微微的敞开着,露出了里面刚毅的线条,三丝发丝揽在身后,微乱起,发轻盈的落在地上,划成完美的弧度。妖魅惑人。只是眼中的悲切使他刚毅的面容泛起一层薄光。
“卑职见过王爷。”子卿单膝跪地,拱手道。他凝视着王爷,将他脸色的哀伤览进眼底,而后低下头,王爷不会喜欢在别人面前暴露这样的神情。
“可调查清楚,最后入狱探望王妃的是谁?”夜昊然面容冷凝道。
“回王爷,是婢女连槿。”
“本王知道,她告诉本王要替王妃换药,本王允了她,除此之外再无别人?”夜昊然眉头蹙起,接着问道。
“卑职已询问过牢役,除了莲槿姑娘再无别人。”子卿很肯定的回道。
夜昊然眉头皱起。连槿是他最信任的丫鬟,所以他才将她送到她身旁,若此事真与她有关,那事情恐怕比他所想还要复杂,他黑畔幽暗深沉,凛凛而立,只余冷漠之情:“苏王妃那儿怎么样?”
“苏王妃已醒,李御医替她看过,说已无大碍。王爷是否询问下苏王妃,卑职以为”子卿顿了顿,沉默有顷,低头道:“翎王妃并不像下毒之人。”
夜昊然低头看着跪着子卿,沉默不语,神色稍显复杂,子卿想来都只是服从他的命令,这是他第一次替别人开口,他蓦地苦笑了下,连他身旁的属下都这般信任她,他却一度怀疑她,也正是这一度的怀疑让他亲手害了她。
“子成散、寸迟草还有断肠散这三种毒药是否已追查到来源?”一个月之间,他府里竟出现三种毒药,下毒之人必定还隐匿于王府,思及此,他绽开一抹凌厉的目光。
“卑职尚在追查,卑职刚才入监牢察看时”子卿稍有迟疑,没有继续说下去。
“查到什么?”夜昊然转身问道。
“囚禁翎王妃的那间监牢里遍满鲜血,翎王妃她流了很多血。”子卿想起他踏入监牢时所见之景,监牢地上尽是触目惊心的血迹,连见惯尸身的他竟也一阵冷寒。
夜昊然顿了顿,他甩着手示意他下去,而后揉了揉发酸的眉心。一股强烈的酸涩使他的眼眶泛红。终究还是被他忍住。
这件事,他绝不会就此作罢,夜昊然抬眸,手指握紧。
她并不是第一次踏进雪楼,上次女扮男装时为了追明含茹她进来过一次。
雪楼并不富丽,传闻中雪楼楼主富可敌国,却是住着这般清幽小楼。她坐在窗边,楼里的景致与王府有很大的不同。
王府里多的是假山亭楼,雪楼里却仅仅只有两栋高楼,一栋便是颜玉所居住的雪之楼,另外一栋便是她现在所处的风之阁。雪楼外并没有假山,望眼而去,满眼碧绿。看来颜玉清心惯了,连楼里也是种着柳树枝叶,不喜花朵锦簇。
她唇边泛起一抹柔和的微笑。想着初次见他时,他总喜欢穿着一身青衫,而当他变成颜玉时,却总是一袭白衣,与之白玉面具相衬。
“上官姑娘。”屋内蓦地传出一抹柔美的女音。
她缓缓回头,见到慕清蓉娇美的面容,她手里拿着一碗药汁,唇角噙着淡笑,如同清爽的微风。
上官雪翎凝视着她,在她眼底没有瞧见任何的嫉妒或是恼怒,慕清蓉即将与颜玉成亲了,他却在他们成亲之前,带回一名女子,她真是丝毫都不在意,还是只是伪装?
“慕姑娘。”她冲她点着头,而后目光打量着她。
慕清蓉露绝美的面容,似一尊精致绝美的玉质雕塑,这样的她散发出令人心颤神动的美丽,美中带着一抹沉寂中的凄楚,她是她见过最美的女子,这些年来,颜玉真的不曾对她动过心?
“这药熬好了,你趁热喝下,颜他还要处理些事情,等下便会过来。”慕清蓉的声音柔美而好听,使上官雪翎不由得一怔,这世间竟有这般美丽而心胸广阔的女子?她的眸暗了暗,想起自己曾经被苏雪衣娇弱的外表所蒙蔽。望着眼前这位清秀佳人,不禁眼底涌上一层戒备。
像是看到她眼底的戒备之色,慕清蓉凝视着她,她的星眸,水波微流,清浅一笑,像是一朵初融的小花:“上官姑娘不必对清儿起戒心,清儿并不是那苏王妃,就算要害姑娘,颜他也不会答应,颜对你,不比王爷,你做任何事,他都是十分信任。”
想起颜玉待她,的确是与夜昊然不同,夜昊然对她心存芥蒂,而颜玉,从他还是边秋逸时就已经对她表露过他的信任。
“明日初五,便是你们成亲之日,为何不见楼里准备?”望着寂静的雪楼,她有些诧异,这般时候应该要挂上红绸与红灯笼,张灯结彩,为何却是这般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