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大力一家赶着牛车先送尤氏几个回家，才往蔡家庄赶，等回来的时候天都黑下来了，蔡东林等在村口，见人回来就让进了家。

刘海英轻哼一声，却也没敢说啥难听的话，还是跟着进了屋。现在回家冷锅冷灶的，连热水都没有，更别说吃饭了！虽然在县里童庆洲给他们叫了席面，不过折腾了一大下午，都晚上了，早就饿的不行了！蔡花家有现成了的热饭热菜，正好！

知道蔡大力和蔡有志心里都不得劲，现在都是农闲的时候，蔡东林就拿了酒出来，几个人在堂屋里喝开了。

大力娘和蔡玉华，刘海英就跟着蔡花孙氏几个在东屋里吃了。蔡花摸了十两银子出来递给大力娘，

“花奶奶！这个银子是我表姐找的！说是亲戚家的，诊费就不要了！只要人都没事儿就好！”

大力娘说啥都不接，要不是晋贝贝家药品救活了梁胖子，刘海威那就得砍头！蔡花把银子塞了，几个人坐着说话儿。东扯一句，西扯一句的，刘海英就有点撑不住，大力娘就送了她先回家睡了。

等大力娘回来，蔡花就把之前的帮着垫的三十两银子给了大力娘，大力娘顿时惊愕了下，蔡花就把话说白了，

“…诊费和药钱从梁胖子那里已经拿了，这个银子是给小姑倒换下来的！”

大力娘愣了一下，重重的叹口气，没说话，把银子收了。孙氏看着就笑着转移了话，说是要卖被面被里套被子啥的，大力娘一直听着，走的时候回头让孙氏啥时候去置办那些东西，叫上她一块。

蔡玉华都十六岁了，过了年就十七了，家里事儿一宗一宗的过去，到现在竟然都还没有给闺女置办嫁妆啥的！不过回到家里，大力娘看蔡大力和蔡有志都喝高了睡下，就叫了刘海英到自己屋里，拿了十两银子给她，

“家里实在没啥钱了！能帮衬一点还是一点！”这个十两给刘海英，一是想伸把手，二是堵住刘海英的嘴，泻她心里的火。她也算是看明白了，娶的这个儿媳妇是个有心机的啊！

“娘……”刘海英拿着银子不知道说啥好了，低着头就哭起来，

“娘对我好，家里也都对好的没话说，我都知道！我就是看海威出了事儿，急的晕头转向，脑子都不当家了！说了啥话做了啥事儿，娘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拉着大力娘的手，泪珠子吧嗒吧嗒就掉了下来。

“你也放宽心！只要人没啥事儿就是万幸！破财消灾啊！”大力娘劝了刘海英一会，忍不住似是而非的感慨一句。

“这几天让爹娘跟着奔波劳累，都是我的不是！玉华心里八成也气我呢！娘回头劝劝玉华，都是我这个当嫂子不好……”刘海英好言好语，软话说了一堆，最后从大力娘屋里出来，拿着银锭子回了屋。

蔡玉华进来，看着大力娘正在拾掇床铺，叫了她一声，

“娘……”

“现在还能说啥！？赶紧回屋睡吧！”大力娘叹口气，摆摆手让蔡玉华回去睡觉。

次一天，蔡花几个在家里拾掇了石灰把这些天攒下来的六百多个鸡蛋都变上，忙活了一天才停下，孙氏就把切成一条一条的野猪肉腌的腌，晒的晒，都拾掇出来，就怕坏了。

之后的几天断断续续的传来消息，尤氏一家筹集了银子交了上去，想救刘海威出来，梁胖子家都不同意，关一个月已经很轻了！一家人再愁也没办法，他们谁也赖不过梁胖子。

蔡花也愁，楚熙马上要过生辰了，她收了礼，总要回的！只是回个啥样的礼！？对楚熙来说，啥好东西他都看不上眼里了，但她也不能太寒酸了！摸着脖子上被系了死结的玉坠一阵无语。

十月初一的头两天，蔡花带着三百五十个变蛋到县里祥瑞酒楼来了。邰正明不在酒楼里，蔡花就等了一会，邰正明急急赶过来的时候，蔡花已经喝了一壶好茶，吃了两盘点心了。

邰正明一看，笑着立马让人备饭，商量买变蛋的事儿。

“…一百文钱一个。”蔡东林要价的时候，感觉舌头有些打结，只是想到变个变蛋费那多功夫，拿来之前还要洗干净上面的锯末和石灰还不能烂了，就镇定了下来，

“我们准备往外卖一百文钱一个，兑给邰老爷的就八十文钱一个，今儿个我们已经带过来了一些，三百五十个！”

“这个…只怕不好卖。”邰正明沉吟，一百文钱一个蛋，确实有点贵了！

“这个变蛋我们给取了个名字，叫松花蛋！邰老爷可以先试试，要是不好卖，我们再拿回家！东西就先放邰老爷这里，等过几天看看情况！”蔡东林也有点担心，但还是把提前商量好的话说了。

“松花蛋！？”邰正明想着那变蛋上面的纹路，有些有，有些没有，的确像松花！暗自点点头，还是给蔡花几个算了钱。一个一百文，十个一两，三百五十个正好三十五两。

拿着银子出来找个地方吃了饭，说要给楚熙买生辰礼，蔡东林虽然舍不得银子，不过还是撂下话，让蔡花随便买，多花点银子没啥，不能寒酸了！

在街上逛游了一圈，蔡花没有相中啥东西，只好到了书画店里说了个尺寸，买了一套表框。她能拿出手的东西也就是那些吃食和她的画了！她准备把给楚熙画的一幅画装裱了送他！省时省事儿！又买了些零碎用的东西几个人就回了家。

蔡东林到地里转悠一圈，说是明儿个就能把白菜种上了，拾掇了家伙啥的，一家人早早吃过饭就歇下了。

吃了早饭，蔡东林和孙氏几个下地，把地头留出来的五分地全部铲成一垄一垄的岐子，等着下晌过去就种白菜。白菜是移栽，下晌后种容易活。

育的白菜苗都长了五六个叶子了，昨儿个蔡东林特意浇了水，晒了一天又一上午，正好地皮都干了，下午种白菜的时候，直接拿铲子连土一块挖了，栽到岐子里，一尺远一棵，还要斜对角栽。这是防止两棵白菜并排占地方，抢养分，到时候会长歪。

刚栽上的白菜要一碗一碗的浇水，蔡东林和孙氏栽，郑墨辰就负责挑水浇水的活儿，韩氏就坐在团蒲上，拿着铲子挖小白菜装进箩斗里，等着蔡东林和孙氏栽。蔡花看着就回家忙着去装裱还没侍弄好的画。

画框是上过漆的，蔡花用了薄薄的木板当背板，没有玻璃，只能光着装上去。等画装裱好，蔡花看着天色也不早了，忙拾掇了做饭，孙氏几个提着水桶拿着铲子箩斗啥的回来了。箩斗里还有半箩斗的小白菜，蔡花让直接洗干净炒了菜吃。

吃了晚饭，郑墨辰要去看蔡花画了啥东西，蔡花不让他进屋，郑墨辰撇撇嘴转身去洗衣裳，心里一阵堵，更加憋屈。咋他的生辰就过忘了！？要不然指定敲蔡花一笔！只是现在都过去了，再要生辰礼啥的，蔡花那个变态指定不给，还反过来奴役他！

蔡花把东西拾掇好，天不亮孙氏就起来收拾做饭，把给楚熙做的小吃食小心的装了，拿的青菜啥的也都装好，又装了一罐子罐头，包了二十个变蛋，三十个生鸡蛋。还想把几个鹅蛋也拿上，被蔡花给拦了。又把蔡花晒的野菊花包了一包，抓了只大公鸡，林林总总拾掇了两竹筐。

“咱家也就这条件，都是土里长的，和楚公子说，让他千万别嫌弃！啥时候得闲，就往家里来吃饭！”走的时候还不忘了嘱咐蔡花。

“知道了！娘！你们回去吧！”蔡花嘴角抽了下，背着个小竹筐，就和郑墨辰，蔡结实和王栓子上山了。

等几个人赶到山上木屋时，秦伯也在，楚熙坐在外面的亭子里慢悠悠的抿着茶。看到蔡花背着竹筐累的喘息着，小脸红，秦伯忙上去接了蔡花背上的竹筐，让蔡花几个坐下歇息，清晨倒了茶。

“我的生辰礼呢！？”楚熙见蔡花拿着茶杯连喝了两杯茶，没有说礼物的事儿，就自己张嘴要了。

“早给你准备好了！保证你喜欢！”蔡花端着茶杯看着楚熙打量一下，笑的意味深长。

楚熙眉毛就跳了一下，让蔡花拿出来看，蔡花站起来拍拍身上的衣裳，要到厨房去做饭。

秦伯看着就过去帮忙打下手，蔡花把孙氏在家里做的几样小吃食，粉面包子（煎的菜盒子），肉褶子菜盒子，酱肉小笼包啥的都拿出来热上，让把大公鸡杀了做了干锅鸡块，炖了萝卜排骨汤，又拾掇了几个小菜出来，炒了一盘凉皮儿，调了一盘变蛋，小心的拉了一根面条，煮了一碗长寿面，煎了俩荷包蛋，淖了几个小白菜叶放上去。

郑墨辰抿着嘴，脸色一直都有些黑。白脸狐狸过生辰，蔡花忙着又是生辰礼又是做饭的！

楚熙看着那一碗长寿面，忍不住扬起嘴角，眉眼都带了笑意，

“一根面！？手艺精进了不少！”

“嗯！这个叫长寿面，你能不咬断一口吃了就能长命百岁！”反之，咬断就不知道能多久了！蔡花挑着眉毛，拿了筷子夹酱肉小笼包吃。

楚熙自然听到了蔡花的弦外之意，拿着筷子端着碗慢条斯理的吃起来，该咬还是咬。不过一碗面倒是吃了个干净，连荷包蛋，带面汤啥的都没剩下。

秦伯和清晨看着眼神就闪了闪，齐齐看了眼蔡花，没说话。

“面条还行，就是味道不咋地好！下次再做记的多加点配料！”楚熙吃完还不忘挑毛病。又拿了筷子去吃粉面包子。

“你小心撑死就好！”蔡花小脸黑了下，不客气的回了句。

秦伯和清晨张嘴就要说啥，楚熙一个眼神制止了，蔡花才现古人思想封建，有些特殊日子不能把死字挂在嘴上。

“我会死在你后面的！”楚熙撇了她一眼，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郑墨辰心中使劲儿的切了一声，祸害遗千年！这俩人都不是啥好人！看谁死的更快吧！

吃了饭，清晨给每人泡了一杯茶来，蔡花拿了一个十三寸的画框出来，用布包着递给楚熙，

“生辰礼！”

楚熙接过来打开，忍不住挑起了眉毛。画上是用碳条画的半身影儿，凉凉的眼神看过来，神色淡淡的，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赫然就是他本人。

“黑白的！以后可以作为遗像！”蔡花笑。她想画彩色的，只是楚熙身上只有黑白俩色，除了那嘴唇是红的。她要是把画像嘴唇涂成红的，估计这个假仙儿会当场作。

“挺好！”楚熙点点头，是真的觉得蔡花画的好，因为一鼻一眼都画的很专神，也很像。

蔡花小脸上的笑就顿了下，楚熙话还没说完，

“要是绣出来就更好了！”

蔡花脸色彻底变黑，楚熙抿嘴笑了下，转身拿着画像放到了内间收起来。眼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被堵了一回，蔡花没在山上多待，把东西都放下，背着竹筐和郑墨辰，蔡结实王栓子几个下山，楚熙幽幽的来了句，

“我没鞋子穿了！”

蔡花脚步一顿，扭头看着楚熙脚上的鞋，

“你光着脚的！？”她根本就不会做鞋！再说做鞋也只做给亲近的人穿，楚熙还挨不上边儿！

“光脚不怕穿鞋的。”楚熙话音落，蔡花扭头就下山去了。以后不能和这个假仙儿客气！因为这个道貌岸然的根本不知道客气咋写！即使看着客气一回那也是假客气！

回到家，蔡东林正侍弄院子里的一小块菜地，准备买人家葱秧子都栽上葱，冬天吃个葱花也不用到买了。

“丫丫！你整的这个啥土豆的，都干到地里了！你看看还能不能要！？不能要就铲掉了！”指着蔡花种的几颗土豆问她。

“能要！能要！”蔡花忙丢了竹筐，拿着铲子过去，把土豆挖出来，随手种那里，事儿一桩接一桩的，她都往了还有土豆这回事儿了！

不过土豆挖出来，蔡花顿时脸色抽了下，不知道该喜该忧。土豆已经芽了，只要存放的好，明年就能种上一小块地了！只是现在不能吃了，因为芽的土豆已经有毒了。

把土豆都挖出来，也没敢晾晒，直接就放进了地窖里，那些土豆芽可能会死，但至少是活株。

等家里都收拾停当，天越来越冷，孙氏和韩氏天天在家里做针线，夹袄和棉袄棉裤先一人做了一套出来，等做完再接着做。

蔡花的夹袄已经做好了，也穿上了身，是橙黄色的，绣着一朵朵的缠枝海棠，鞋子是时下最时兴的高底圆头绣花鞋。去买丝线的时候，孙氏看到别人都是用金银线绣的，犹豫了一把还是没有买。

蔡贤俊和蔡东银过来找蔡东林，问他今年可还出去干活，几个人好一块。

蔡东林是想去的，他闲不住。只是蔡花说家里还有别的活要干，离不了蔡东林，不让去。孙氏也觉得现在家里条件好了，蔡东林也没必要再大冷个天出去累死累活还不一定能挣俩钱。

“大哥家是有钱了，累死累活挣俩辛苦钱大哥都不看在眼里了！不过大哥家整的那个啥变蛋……”蔡东银试探的看着蔡东林。蔡花家做变蛋的事儿已经传开了，都稀罕的很。外面卖的也贵，一百文钱一个呐！

“哦！现在还只是试试，还不知道能不能行呢！”蔡东林不冷不热看了眼蔡东银，变蛋的方子谁也没给，连大力娘家都没有，不能再像凉皮儿一样了！到现在蔡东志都还没个影儿呢！

蔡东银又问了几句，蔡东林就说不知道，要么就避开话，啥也没问道，眼神就转了起来，和蔡贤俊就回家了。晚上的时候又过来，说是他们要和村子里的人一块出去干活，今儿个晚上准备搓一顿，请蔡东林过去吃饭。

不用蔡花说啥，蔡东林自己就警惕起来，知道自己不能喝，直接拒绝了。

蔡东银和杨月兰男人蔡店临两个拉蔡东林，蔡东林说是王宝官等会找他还有事儿，才把俩人给送走。

没办法，蔡东林只好拿了几个变蛋往王宝官家去了，坐了会才回来。

次日天刚蒙蒙亮，村子里就有狗叫唤，一队男劳力背着被褥包袱坐着牛车上路了，到过年还有俩三月，不挣不挣也能挣俩钱，过年的时候添赔点东西，多买几斤肉吃。

蔡花就喊了蔡结实几个起来跑步锻炼身体，这回他们没往山上跑，而是顺着大路跑的，蔡花想顺便到麦地里看看麦子出的咋样了。

麦种有和同村里人家换的，还有自家的，降麦的时候放的麦种也多，一亩地差不多降了将近二十斤左右的麦种，几块地都出的不错，麦叶子绿油油的，长的黑，看了地里上的粪土足！

几个人在麦地里看了一圈，正准备沿着路跑回家，大路上驶来一辆马车，几个人没当回事儿，马车里的人却掀开车帘子，欣喜的叫起了蔡花，

“蔡花小姐！？”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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