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完颜萍回来了,盛了碗面疙瘩跑到院子里,坐在歪脖子树下斯文地用餐,表现出不与弱智一般见识的高姿态。
喵喵的搭啥臭架子,本丫才是淑女!
本丫做衫去……无衫可做了,昨天下午已经赶完活。练武功……没这心思;要不摘点野菜准备午饭……没必要,将七公遗体一埋就会上路:丐帮的传统是死在哪儿便在哪儿就地埋了,棺材都不备。相信埋完七公,谁也不想呆在让人触景生情的破黑店。
百无聊赖,我闷闷坐在厨房呆,后悔面疙瘩做太多。那两位再不来,面疙瘩铁定变成一碗面糊,杨过嘴刁准不肯吃。
忽然院子里响起完颜萍甜到滴蜜的声音:“武大哥,这是去哪儿了?吃过了?”
我站起身望去,一羊一熊各背一个大背篓走进院子。
杨过放下背篓快步入厨房,开了锅盖捞面疙瘩,一边道:“洪老帮主走了……莫去,丐帮的事,让他们自己处理。”
我默默点头,生出些好奇,西贝熊怎么搞定杨过的?
后来我忍不住问西贝熊,渣熊鄙视:“解结界,推他,叫他莫惊动你们,因为西草房后半夜一直亮着灯,近天光才熄。”我晕,这么简单!嗯,只需要这么简单,配上哀切紧张的面孔,杨过哪还有心思注意别的?
但闻东草房传出女子的恸哭,西贝熊没去安慰完颜萍,拣起锄头挖坑。
声称让人家自己处理的杨过立即跑过去:“怎能把七公跟丑老三埋一块?”
西贝熊从善如流地点头,跑溪边打了桶水去给洪七公净身。
过了一会,杨过在前、西贝熊在后,两人把洪七公用木板抬了出来。
老人家的遗体穿了套不知打哪搞来的体面寿衣,完颜萍拿着七公的叫化棒和酒葫芦随在后面哀哭,我默默跟在后面。
黑店所在的山是尧山中最高的山,大名“玉皇顶”,尧祠在此山的半山腰,黑店距尧祠仅两百来米。完颜萍的哭声引来几个庙祝探头,但没谁上前讯问。
我们一路走上了玉皇顶之巅,上次我和杨过出去转时,看到接近山顶有许多风烛的大小洞穴。杨过、西贝熊把七公遗体抬进一个小洞穴,像当初葬陈奶奶一样封上洞口。
完颜萍跪在洞前哭得声嘶力竭,那全不顾形象的模样应该是伤心之极,或许在丐帮她的靠山只有七公吧。此女虽然看上去貌若十七八,其实已经年过双十。即使十七八,在这个时代也属老姑娘,更兼国破家亡,托天之幸得到的大靠山又去了。
我虽说有些烦她,也难免生出恻隐之心,低声劝慰:“莫哭坏身子,洪老帮主是梦中过去的,是善终……”
不说还好,一说,一直表现得最镇定的杨过突然嚎啕大哭,声震青山。
我傻傻地搓着双手,他跟七公相处不足九天,还因七公留下完颜萍心怀不满,没看出他对七公有多深感情啊!倒是我因为知道七公没几天好活,这些天变着法子哄老头儿。
要不我也哭几声?七公之灵去了最佳自然空间,好羡慕!可怜我还要在乱糟糟的武侠世界里苦挨,哇哇哇~~~
西贝熊也嚎起来,拖着长调哭坟:“生亦何欢,死亦何憾?你老人家活着时一张嘴吃遍大江南北长城内外,海货山货多少宝物怪物进了你的肚;你老人家死了,万丈高山做坟茔九天玉女来接驾!人说你侠肝义胆大英雄,我说你就一个吃货,昨天还赶我们出去跑断腿!小子我下定决心跟你学……”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愤愤为七公正名:“您老大腹能容天下事,一颗良心可对天!扶弱不扶自轻自贱之辈,除恶不杀善念尤存之人,试问所谓的英雄,几个能与北丐相提并论?乱世纷纷人自扰,济世无非霸王心!千愁万苦人制造,血雨腥风能怪谁?人不自救神难救,只手撑天大笑话!今朝七公驾鹤去,直上青云无需停!”
但见哭鼻子的都收了声,惟余山风呼呼,把大片乌云吹过来,又有阵雨了!
小洞旁边是大洞,西贝熊一手拉着杨过、一手扯着我进了大洞。
我回看向完颜萍,她依然跪在那儿,孤单单的身影说不出的凄凉。
大雨倾盆砸下,杨过叫了声,完颜萍毫无反应。
杨过跺跺脚,跑过去不由分说将她捉进洞。
两人的衣衫都淋了个湿透,杨过呼着长气运功烘衣,完颜萍无力地依在石壁上一动不动。暮春天气这么着会生病的,我有些焦燥,用灵力帮她烘干不方便,想劝,瞧着她这付样子大概说啥都没用。
西贝熊不知从哪掏出一只竹筒酒,朝我使了个眼色。我接过来,走到她面前二话不说粗暴地灌了一口。
起作用了,完颜萍回过神,盯了眼手背在身后装模作样观赏风雨的西贝熊,抢过我手里的竹筒喝了个底朝天。然后把竹筒往地下一摔,沉声道:“洪老帮主过世是件大事,天下英雄大会眼见要开,在小女将此事禀报给黄帮主前,还请你们莫对人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