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仙草搬到王爷院里,她那份饭菜自然也送到了王爷院里。
送饭菜婆子被小丫头指进明翠屋里,明翠端庄坐炕上,冲婆子抬了抬下巴吩咐道:“打开我瞧瞧。”婆子忙陪笑答应,掀开提盒,将林仙草份例菜全数亮出来给明翠看。明翠扫了一眼,脸色一下子变了,指着一碟子黄瓜炒虾仁,看着垂手侍立炕前一个小丫头冷笑道:“你不是说厨房说今天没有鲜黄瓜,这是什么?”小丫头扑通跪倒,带着哭腔答道:“黄嬷嬷是说没有鲜黄瓜了,我都说了,明翠姐姐想碟子凉拌黄瓜丝,黄嬷嬷说今天没有鲜黄瓜,没法做,不是我,是黄嬷嬷说。”
“你起来!没出息东西!”明翠厉声喝了一句,转头盯着送饭菜婆子呵斥道:“既然没有鲜虾仁,这是什么?”婆子陪着满脸笑容、连连躬身道:“我只管往各处送饭菜,真不知道这些事,等回去我问一声黄嬷嬷。”明翠脸色铁青,突然往那碟子黄瓜炒虾仁里呸了一口,拍了拍手吩咐道:“送过去吧。”送饭菜婆子圆瞪着眼睛,咽了口口水,一句话不敢说,急忙收拾好提盒退出明翠屋子,顺着门口小丫头指点进了林仙草所西厢房。
林仙草和云秀两人折腾了一天,中午饭又没吃好,这会儿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云秀正将窗户开条缝,眼巴巴盼着送吃来,见婆子进来,云秀急跳起来掀帘子接过去,飞摆好了满桌饭菜,林仙草坐炕上,一眼看到那碟子黄瓜炒虾仁,眼睛就亮了:“黄瓜炒虾仁,看着真爽眼!”
“咳,那个,”婆子怜悯看着林仙草,含含糊糊道:“那虾仁……也不知道鲜不鲜,看着好,就是……许是极鲜。”林仙草楞了下,转头看着婆子,很接了句道:“虾仁这东西容易不鲜,也不知道别菜有没有容易不鲜。”那婆子象是舒了口气,曲了曲膝笑道:“除了黄瓜,旁都是极常见菜疏,没有不鲜理儿。”
“云秀,拿二两银子给嬷嬷买酒吃,嬷嬷辛苦了。”云秀楞呵呵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听话‘哎’了一声,进里间取了银子递给婆子,那婆子接过银子,笑不见眉眼,往前进了一步耳语道:“明翠姑娘晚上想吃凉拌黄瓜丝,可巧鲜黄瓜用完了,姨娘这是后一碟呢!”婆子说完,捏了捏银子,这才退了出去。
“出什么事了?”云秀见林仙草几乎要咬牙切齿,急忙问道,林仙草指着那碟子黄瓜炒虾仁道:“端下去倒掉!”
“啊?倒掉?这是黄瓜,还有虾仁!我告诉你,冬天里这黄瓜不知道多贵,跟银子打一样贵,今天大厨房发善心了,要不然哪轮得着咱们吃这么贵东西?”云秀心疼万分!
“你既然知道轮不着咱们吃这么贵东西,那这黄瓜是怎么回事你就不想想?刚才那嬷嬷是个好心人,特意点给咱们听,你没听到啊?这碟子虾仁有问题!”林仙草点着云秀,恨铁不成钢,云秀愕然凑上去,细细闻了闻道:“清香啊,难道有人下毒?谁有这么大胆子?”林仙草气翻了个白眼:“下毒倒不至于,可这碟子虾仁肯定有问题,万一让人放了巴豆什么,犯得着吧?就算没这些东西,吐口口水恶心你总行吧?”
“呃!姨娘说真恶心!”云秀听到吐口水三个字,恶心往后退了一步,急忙将那碟子黄瓜虾仁端到了一边。这么一打岔,林仙草倒不怎么饿了,吃了半碗米饭,云秀收拾好碗碟放到提盒里,林仙草靠炕上,看着云秀一长一短连叹了好几口气道:“刚才那嬷嬷说什么凉拌黄瓜丝事,你听到了?听出来什么没有?”
“听出来了!”云秀胸有成竹:“明翠想吃黄瓜丝,偏偏后一根黄瓜给姨娘配虾仁炒了,明翠恼了,就拿姨娘黄瓜炒虾仁出气。”林仙草无语看着她,好一会儿才问道:“我问你,这府里,你家姨娘我和明翠相比,谁有体面些?”
云秀怔了怔,同情看着林仙草道:“我实话实说,姨娘别生气,明翠姑娘是王爷身边大丫头,比你有体面多了。”
“那就是了,明翠比我有体面,厨房为什么要驳了明翠话,非要给我炒这碟子黄瓜虾仁?再说,咱们从前什么时候有过冬天吃黄瓜这么待遇?”林仙草接着问道,云秀怔了,好一会儿才答道:“许是看姨娘正得宠……”
“别做梦了,你家姨娘是今天才开始得宠?这府里得宠姨娘多了,排排坐我还排不到前头,这明明是有人挑事,你怎么这么不通窍?”
“挑事?”云秀其实不算笨,就是不点透就想不到别人坏心思,听林仙草这么一说,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明翠想吃黄瓜,厨房偏拿这根黄瓜给姨娘,这是挑着明翠恨姨娘呢,谁这么坏心眼?”
“我哪知道。”林仙草闷声闷气道,真是个笨丫头,还能有谁?能厨房插上手,除了王妃还能有谁呢?!唉!步步艰难!
两人正嘀嘀咕咕说着话,门被人从外面‘咣’推开,一个小丫头掀帘子探进头来叫道:“明翠姐姐让跟你们说一声,爷院子里不比别处,没有吩咐不许多说一句、多行一步,还有,辰初就得熄灯歇下,不管外头什么动静都不准出来,这也是规矩!”说完,不等林仙草答话,摔帘子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