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远来使者

狄使这回扬眉吐气了,以前是装孙子――为了麻痹对手为双鹰王统一与扩张争取时间,再往前一点是真孙子――实力不如人家打不过，再桀骜不驯都只是表面上，天朝一旦板起脸来他们也只能认怂。现他们以一个相对平等大国使者身份到了京城,还是吊唁对方老板死了，留下孤儿寡母,这个孤儿还是抱来别人家孩子。

纵使之前互有胜负，眼前情势下,狄使加气定神闲。当然,不是不求人,他们也有所求,希望能够借此机会多勒索一点，用低价格换取多粮食储备。根据推断,南朝应该正一个不稳定时候，听说这种情况叫做“主少国疑”，不管是谁主政，都要采取一个相对缓和姿态。

狄使信心满满，他是双鹰王阵营里亲信之人，也是比较有头脑人。临行前受命，也参与了一些双鹰王召开讨论会。他领任务之中就有“观察南朝虚实”、“评估南朝对我态度”、“测试哪些官员可以被收买”、“确定南朝官员立场”、“量刺探南朝军事情报”等等等等。

他带来人随从人员，也盘算着如果能够敲到几千石粮食几十石盐会有什么奖励。剔除立场来看，这是一支奋发向上努力为自己阵营增加实力队伍。

同时，他们是骄傲，数百年来，他们一直是当孙子，现能够一定层面上平起平坐了，北方，狄人还压了南朝一头。至于现不得不当一个“朝贡使”，位置也诸藩之属国之上，而且还是要来讨债！这算是双鹰王大度给南朝面子――其实是狄使内心里明白，眼下自家主子腾不出手来――但是，还是咱们手下留情了！

狄使上路，由边军接了，特意派人“护送”他们沿着官道驿道入京。狄使心里明白，名为护送，实为监视，就是不让自己有打探消息机会。他也能沉得住气，想当年，他能以一介马奴一路做到现这个位置，除了聪明头脑还有就是这份耐心了。然而，根据他这一路观察来看，南朝人对于大臣们、尤其是有很大“部族”大臣敬意甚至皇帝之上。

到了京中，先住藩属国集体宿舍――国藩馆里，由鸿胪寺下四方馆里一个副馆使接见。狄使很生气：以他们大狄部现势头，不让鸿胪寺正卿来接待，至少也是个少卿出来吧？怎么就弄到了四方馆一副使来了？

狄使提出严正抗议：“南朝不是号称礼仪之邦吗？怎么能这样不讲道理？我大狄兵强马壮，尔国君平坐议和，如今只让一个副使来接待我，这是瞧不起我大狄吗？”

四方馆副使姓李，李神策远房亲戚，所以，他是一个世家子，虽然是旁枝，傲气依旧。本来语气里瞧不起朝廷就够让他恼火了，还要捎带上嫌弃他，李副使火气大！李氏世家，教育是不会放松，李副使文化水平也够高。反唇相讥：“定远将军回京时候，别说我鸿胪了，他是中书舍人奉命携内官去迎接。”

狄使被噎了一下，狄部萧正乾手里吃亏不是一次两次了，他拿战事来压李副使，李副使就拿抽了他们萧正乾来说事儿。不过，要是就这样被噎住了，他也就不是特意挑选来使节了：“听说你们定远将军是现已死先帝慧眼识英发现？”啧，你们先帝死于叛乱呐！虽然狄人看来这没什么，他们那儿这种手足相残为争王位事情只有多，但是南朝人总会觉得不光彩，不妨拿出来刺激一下。

李副使才不会被气到呢：“定远将军是宗室，先帝用得他，他又能破敌，”李副使加重了破敌二字读音，面部表情展现嘲讽神马对他来说毫无压力，“今上自然不会让宝剑闲置生锈。”

“阁下口舌伶俐，就不知道能不能做得了你们皇帝主了。”

“贵使也是伶牙俐齿，看来是做得了你们王主了？所以就做主过来了？”李副使下巴都翘上天了，切～都议和了，有种你咬我呀！上头有人李副使一点也不怕挑起外交纠纷。

事实上，只要是关系不是那么和谐“宗主国”和“藩臣”之间，总是要打打嘴仗，套路也是一样：“我比你厉害，你不老实我揍你”、“你厉害个P啊！我家有厉害！”然后就是互相揭个短儿什么。

当然，如果是**割据政权，比如，假设魏王造反成功，但是又有忠立之士不服他，自立为王或者什么，两边派了使节，那就会力挑选己方装x凶残者到对方地盘上显摆，以炫耀自己文明昌隆。

外交，就是这么回事儿。

口舌上没有讨到便宜，狄使也算有克制，一笑而过：“明日吊唁之后，还请见汝朝皇帝，奉我主之命，有国书奉上。”

李副使也收回了嘲讽脸，摆出一副比较正常傲慢脸来：“贵使，请～”把人让进国藩馆里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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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副使汇报很及时，也没有故意隐瞒。

李氏想，李神策是不是可以做一下宰相，给名门李氏再增光添彩一下下？大家多不容易啊？忍受了这么一个刺儿头几十年，现他出息了，必须不能拒绝大家讨要红分和利息。李神策是个主张对狄强硬、防范人，事实证明，他眼光是对，李氏要支持李神策实现他**抱负。

现鸿胪归池之管，李氏与池氏有着良好合作关系，李家现出挑人李神策对池之尤其欣赏，池之本人外面也是数得上名号装x帝。随着郑党与世家合作关系加深，池之黑历史不说洗白吧，至少已经被很多人有意识地淡忘了。

合作得相当愉，谁少年时代没一点黑历史啊？小孩子嘛，知错就改就行了。

池之接到汇报，也很把狄使给评估了一下。通过李副使汇报，可以看出，这个狄使绝不是大家印象里对游牧民族一惯形象：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文化水平不高、没有心计只有脾气……

而且――池之认真地问李副使：“他要递国书？知道内容么？”

李副使摇摇头：“他不肯说。”

“盯紧他，不要让他和他随从出了四方馆一步，他要抗议，就告诉他，两国交战数年，国人恨狄人入骨，上街被义民打死了可没人管。他要出门，就让他先签生死状，我马递到他主人手上给了我回信同意了，我再放他出门！”

李副使喷笑：“池郎，妙啊！”

“别夸我了，他这国书怕还有什么不好事儿，双鹰王，未可小觑。须报政事堂，先做准备。”

李副使一揖：“下官这就去亲自看着他。”

池之亲赴政事堂汇报了狄使情况，政事堂对于狄人情报还是很重视，郑靖业、韦知勉、李幼嘉碰头，又把李神策给拎了来当参谋。

听完池之汇报，郑靖业问：“诸位有什么看法？”

韦知勉道：“狄人狡诈，肯定不会是好事。”

李神策翻个白眼：“这还用说？”

韦知勉近装孙子装够了，李神策态度又过于讨厌，终于忍不住反讽：“这么说李尚书是知道狄人要做什么了？”

李神策很骄傲地道：“当然。”

也许是他表情太让人**了，李幼嘉忍不住道：“尚书知道就说，国事要紧，何必耽误时间？”

李神策冷笑道：“我本来要说，相公不插嘴我现都能说完了，一点也不耽误时间！”

李幼嘉心里狂吐槽。

池之也无奈，李神策就这么个毛病，不乐意听人家反抗他，现好多啦，要照以前，他能再发表个演讲把韦、李二人全涮了还不说狄人要干什么。

郑靖业眯着眼睛看起来一副没精打采样子，心里门儿清。李神策傲气十足，不入仕则已，入仕了就想做**。之前受了点儿打击，又因为对狄事业热爱才勉忍了。现出头有望，却只做到了尚书，自然对宰相里不入他眼人各种挑剔。自己还略好些，韦、李二人就要被他喷。

咳嗽一声，郑靖业道：“狄使奉交国书，皇太后与圣人必要亲自接见，要先告诉二位。狄使未必会守礼，纵使守礼，如果他突然发难，又或者国书里写了什么不好事情，也要让皇太后与圣人不要过于激动才是。”

李神策总算给了郑靖业面子：“相公说不错，狄使此来必要探虚实，不能让他觉得天朝软弱可欺。皇太后、圣人到时候不能被惊到，要事称向两位分说狄人之事。狄人遇连年大雪，”冷笑，“朝廷又关了边市，他们饿着肚子呢。双鹰王狼子野心，不会甘心，他必定还存着南侵心思。那他就要拼命地囤粮、练兵！若我料不差，狄使此来，必然要想办法刺探消息，还有就是讨价还价讨要粮食、盐、铁乃至药材！”

池之道：“我已命人看住他们了，不许他们出国藩馆一步！”

郑靖业叹道：“眼下这样已经算是不错了，圣人正当幼龄，朝廷也打不起来了呀！”

李神策一扬眉：“那又如何？又用不到圣人御驾亲征！定远将军治军有方，朝廷先前准备粮草可支三年之用。如何打不得？”

郑靖业道：“你漏算了一条：来年收成！既要用兵，就要耗费力役，这些人丁非但不能耕作，还要再耕粮草。已经有几年啦，天灾不断，国家经不起折腾啦。”

李神策表情转而有些不屑，怎么先前一力主战人现又化身老成持国了？

郑靖业心里门儿清：以前是萧令先台上，再二，他也是个青年君王，已经成年了。现这个圣人他是个未成年，三观正形成中，这个时候出头大臣，容易形成一种“只知有xx不知有皇帝”局面，到时候被记恨了，哭都没地儿哭去。郑靖业才不要做那种鞠躬瘁，死而被清算人呢！

所以，李神策再怎么说，他也没有做出一副鸡血上头样子来。只是说：“先把眼前事情给办完，先帝崩逝，还没过丧期呢。”按照古礼，除非人家打上家门口了，你才能墨而战，否则就不能主动挑衅――现双方正和解呢。

这个理由倒是说得过去，谁也不能说郑靖业失礼。李神策再不高兴，也只能暂时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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