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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减赋与括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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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脩之道:“我自有办法。”

以为他不知道什么是“调解”吗?带路党是个历史名词好吗?小吏们早解释过了。可池脩之不乎!

祁氏威望如何来?世卿世禄,一直有权!说白了,这威望就是权!除非你是聪明阿凡提,没权没钱但是有口碑——有解决问题办法——不然谁听你啊?

池脩之就是要拿祁氏来立威,小狗小猫他还不希罕去收拾呢。

至于百姓殴斗,只要你能压得住他们心里恶,这些人本性还是向善。

池脩之起身道:“走吧,就从平固县开始,今天办得利索点儿,还能赶上回来吃午饭。正好你们都,一起作个见证!”说完,护卫、衙役已经整队待发了。李敬农、郑德俭一人捧着本账,跟着一起走。

县令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决定围观一下,既是有个准备了,如果想打小报告,也有第一手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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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都有马骑,很就到了近村子,七县令一看,心道,这小子真坏!可不是,田界上已经搭起了个简易凉棚,相邻两村乡老还有土地主已经被叫了来!周围还聚了很多围观群众。两个村子都不算小,但是满打满算也就那么几千号人,何况来还不是全部。衙役和护卫维持起秩序来虽然累些,倒也不太难。

等池脩之带着县令们到了,一次性看到这么多官员,小民心中略怯,虽然还叽叽喳喳议论着,却比刚才还好管理些。池脩之就收获了许多偷跑过来大姑娘小媳妇儿们爱慕目光,不过他全当没看见。

八人坐定,衙役拿着棍子敲地,让众人肃静,池脩之扬扬下巴。衙役上前宣读府君又一条仁政:“每年争水必有殴斗,死伤惨重,不忍卒睹。上天有好生之德,为免惨祸再生,特为各户预分用水之例。开渠之后,各依例而行,有违者法必不容。”

底下一片嚷嚷,什么“他们村抢过我们村水”、“你们也不是好人,还打伤过我们人”、“你s了,趁着半夜偷水”、“你还半夜放狗咬人呢”。吵作一团,吵着吵着就有脾气暴要卷袖子开片了。

衙役们再次维持会场秩序,再次宣讲:“过往不究,自今日起,再有乱法者,严惩不怠。”

下面是宣读用水政策,东村,有田若干亩,西村有田若干亩,其中上等田多少、中等田多少、下等田多少,又各有多少人口,如果没有意见,让各田主来签名确认。确认之后,才是按份分水。

这只是念名单,没问题。两村乡老捻须点头,土地主们也挑不出毛病来,各各上来签名。

忽然有一道声音道:“我等亦有田,为何没有我等之名?”

郑德俭京里出门都有狗腿子代为喝道,现自己只好扮一回狗腿子:“你是何人?”

“李二。”

“哦,”郑德俭应了一声,跟李敬农各翻翻手里烂账本儿,与池脩之对了一眼,也拿出张纸来,“识字儿么?”

“认得几个。”

“你也签名。”提笔纸上添了李二名字,写作李二郎,有田若干顷,什么地方,属良田,需用水。

李二郎识得几个字,一看写得没错,末尾还画了条线,标上本页只有这么多字。李二郎写了个还能认得清名字,又按了个手印儿。郑德俭提高声音问:“还有有田而没有签过名吗?”心里泪流满面,堂堂相府小郎君,尼玛干起吆喝活计来了!

须臾,又出来一些人,称自己也有田,也要签名分水,郑德俭也填了单子,让他们挨个儿签了名。接着,郑德俭和李敬农就抱起账本儿跑到层层护卫中间了。县令们不知道池脩之葫芦里卖什么药,瞪大了眼睛看下文。

下文?下文就是问李二等人:“尔等俱非编户齐民,尔等所说之田也不州府田册!尔等何人,因何强占民田?!”没收,统统没收。

池郡守开始查户口!池府君是来分水不假,可没说不可以顺便查查户口啊?池府君自己地盘上公干,遇到违法份子,抓起来收拾那是责无旁贷。

把柄拿到手,你等死吧!补钱缴税?那是轻!你已经众目睽睽之下承认了,这田是熟田,就是开垦了许多年良田,早过了免税期了,你还隐瞒,这是犯国法!你人也不名册,是不是逃犯呀?

你这样,田得收回,人得坐牢!牢房欢迎你,为你开个单间~

接着衙役们再次宣传府君政策:“府君仁德为念,蠲一切苛捐杂税!若为流民而垦荒者,今日登籍,所垦之地各归各人,按时纳赋,按季服役,按田分水。”

池脩之为何减赋,为就是现!

你以为小民很傻么?他们为什么捧着田拖家带口地当黑户?还不是国家收税太高,征发又多,实忍不了了,才送上门去当隐形奴婢。说穿了,还是利益问题。因世家收税比国家略低,征发也低,世家又不用备边!连修桥铺路挖渠,都是国家出大头。世家力役少。对于小民来说,终生可能走出不出生长村子,是不是良民,乡下地方,真没什么讲究。周围还是那么些人,日子还是那么过,谁也没巴望着能有大出息。相反,靠着世家,如果世家宽容一点,还能选择聪明孩子去教养,当郎君娘子跟班,过上好生活,这些是土里刨食刨不出来。

眼下,池脩之把税赋给减了,征收比例低于世家,就能吸纳出一大批小民。当然,当时还是有人有疑问。

“府君之策能长久吗?”问话是已经签了名一个中年人,脸上沟壑纵横,看起来颇为沧桑。

“郎君青春几何?”

“我,小人,年四十。”

“我年二十,郎君有生之年,如遇报负,可来寻我!”

池脩之一言既出,众皆哗然!问话中年人,池脩之目光之下,哆哆嗦嗦地登记了!

庶族地主家里亦有隐田,只是没有士族那么多罢了。他们不拜会池脩之。就是因为府君总是要走,祁氏却是扎根地方。不太敢挑衅啊!除非逼到一定程度上,那不是揭竿而起也差不多了,反抗世家,都是把脑袋挂腰带上买卖。

所以门吏才听世家,所以百姓畏吏甚于官,所以百姓听世家。世家,就是这里土皇帝;吏,也是扎根乡土存。

李二急了:“郎君怎么能收他人之田?!我等这本是祁家田!入没入册府君与祁太府说去!”他是祁氏庄头,登是纳到祁氏名下田。如果一户小农,捧着田到世家名下,时间太久,可能就会混同。后通过各种操作,并成一大块田,小农也成了家仆,主人家再选庄主进行管理。

池脩之冷笑道:“你这话可敢到堂上说?不田籍,就是隐田!是夺国之税而肥己,损公肥私,本府正要参他!”声音很是冷厉,“我自京中来,京中太府却不是姓祁,难道此地别有一朝廷不成?可要奏请圣人派兵进剿了!谁家田都不行!”一个过了气老头子,还来装当红偶像?找死!

李二瞬间哑了。

李敬农挥挥手,自有人上来一条链子拴了李二,把他确认田地给空出来充公。

池脩之再次安抚民众:“我一日,便护尔等一日。想看我笑话,做梦!如今充公之地,按国法或分或租,有余力之民皆可领。”小农们惊讶得安静了许久,才暴发出热烈讨论,不用说,又盖楼了。

何县令额上全是汗,嘴唇已经哆嗦着说不出话来了。圆那个县令就姓袁,对祁高比较信任,此时不得不劝阻池脩之:“府君,这真是祁家地,府君不与祁太……呃,祁老先生商量商量再说?”

“国法面前,有何可议?”李敬农冷笑着扇着手里账本儿,扇得袁县令想吐血。他家也有隐田,当然,这是约定俗成。李敬农这样世家子看来,这括隐与隐田根本就是拉锯,为国也好、损公也好,都是不可避免。他生气是祁高这土皇帝居然给他们一个空衙门,还让个一表三千里表侄来为难他们。这事儿与隐田无关,只与怄气无关。

论起世家傲气,祁高李敬农面前根本不够看。李敬农跟池脩之同仇敌忾了。

袁县令还要强辩几句:“荒田嘛,开荒之后不及入册也是有。”

“此地百年之前,皆是我池家田园,何来荒田之说?与国家,我没话说,谁要来占便宜,哼!”

同志们,你们忘了吗?池脩之他家号称“京兆池氏”,京城周围全是他们家地盘儿。池氏还是全国首屈一指大世家,这个地盘儿就不会小,鄢郡京城周围,有他家许多田地有什么好奇怪?!他们家遭了兵祸,人死得差不多了,田守不住。但是,从法理上来说,池脩之这是唯一继承人……

大家自行想像一下吧!

百年之后再回旧宅,看到一群耗子你家作乱,池郎,心情如何?

偷偷告诉大家一句,就算是百年之前,这里有池家庄园不假,咳咳,还有一大片池家隐田……

几位县令抹汗,池脩之权当没看见,冷声道:“各位不必忙着回去了,接下来都随我一处一处地走,也是作个见证!眼下此事急!你们县中亦有典签主簿得坐镇,春耕已过,暂无他事,眼下此事重要!都跟我去看着!”

此时之县,乃是按照户口来设,并不拘泥于面积,平固县面积很大,池脩之也不介意,骑着马,带着武装匪徒,一个村子一个村子地走过,按照田亩多少、历年赋役完成情况等标准,忽忽几日,给分派完毕。

池脩之分水顺带括隐也很有讲究,对于祁氏,那是死咬着不放,对于其他世家、土地主,是区别对待地宽容,只要他们隐户池脩之能容忍范围之内,都不会过份追究。识趣都乖乖把田弄出来,也不说是“自主垦荒”,都按熟田来缴税。国家对官员是有优惠,即,你做到什么级别,就有多少田地免税额,隐田显然是超出了免税额,已经占过便宜,就不要装纯洁了,老实缴就是了,权当是为池府君政绩做贡献了,如果能够借此交好池府君,也算是赚了,没看到老祁已经很惨了吗?

鄢郡田册户籍上也多了数千顷良田、几千号良民外加若干游民降为贱籍。我们有理由相信,池脩之会给后者重做人机会,让他们参加劳动改造。真是劳动改造啊!尔等就是太懒太闲!有力气什么事做不得?劳动改造去吧!

为了保证农忙时用水,这些人劳动必须给力,必须不能偷懒。为此,池脩之还好心地帮忙他们改造——派监督,一个小吏配一个小民,还有军士巡逻。

因事涉自家利益,监督小农恨不得长出四个脑袋八只手去盯着这些人,免得他们偷懒。

你们以为这就完了吗?没有!他还约谈了乡老,让他们约束百姓,池府君把话说得明白:“我一日,便还此地一日清明!保你们轻徭薄赋!我走了,后来者可不一定。若有人逼勒良民,我必以法除之,不论士庶!”

亲,你摆明了车马要干祁高,谁还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吗?明白了!真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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