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的环境并不恶劣,没地下牢房潮湿,更没地下牢房昏暗,但跟牢房一样,住在里面的人都没有人身自由。
大主教,哦不,被革去教职后,应该称呼他为大卫或者格欧费先生,此刻正坐在属于他的木板床旁边,两手掌撑住额头,似乎正在为自己犯下的罪责忏悔,但更大的可能,却是在思考是否尚有翻盘的机会。
这个时候,静室的门被打开了,这些天以来除了特使,这间房子还没出现过任何人。大卫疑惑的扭头,接着怔了怔,“是你?”
木门立刻又被关上了,把守卫们和可能听到谈话的耳朵都关在了门外。爱德华向前走了几步,原本就高大的身形更是在地上拉出一道长长的阴影。“我以为,你早该想到了。”
是啊,我早该想到了。大卫注视着那张熟悉的面庞,那头夺目的金发,怎么可能没想到呢,这世上,本就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如此相似的人。可笑他竟真的以为那个孩子早就死了,从未往这个角度考虑过。“你来干什么?”他警惕地问:“我已经沦为阶下囚,即将被问罪,还可能被开除教籍,这一切还不够吗?你,你难道还想……”杀了我?
“你多虑了,”爱德华抬抬手,示意他并未携带武器,不过以他身手,即使赤手空拳也能令敌人难逃死劫。只是,他确实没有杀对方的企图。“我只想问你一句话。”
“什么?”
“我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
大卫突然得意地笑了笑,一个高贵的杂种,就算他自己此刻沦为阶下囚,也比对方永远不能见天日的私生子身份要强。“你已经猜到了,不是吗?”
“是!”爱德华并不否认,他盯着他母亲的叔父,这个自他生下来就下令掐死他的男人,一字一顿道:“可我要听,你亲口回答。”
放眼整个奥丁,有谁能够格动用大主教亲自善后?答案,呼之欲出。
“我不明白,他这样做的用意何在?我的儿子跟我,之间有什么区别?”莉亚此刻正坐在国王御用会议室的长桌旁,坐在最上首的是王后伊莱恩,她跟她的丈夫分列两侧,诺森威尔伯爵等心腹悉数出席。
“用意很简单,”回答她的是她的伯母,“一个刚满半岁的婴孩儿国王,总比一个成了年的女王好控制。”
艾尔伯特紧接着道:“不是只有斯卡提和乌拉诺斯两双眼睛在注视着奥丁,你们攻城略地的同时,教会内部也在对奥丁的新政权做相应的评估。如今大势所趋,他们不可能再支持尤菲米亚或者其他人来推翻你的继承权,但他们却还有机会选择一个,对亚美教会来说相对有利的国王。你们两个,”他目光扫过诺丁汉伯爵夫妇,“不是什么虔诚的教徒,这在奥丁可不是秘密。”与其支持一个不信教的女王,从此让奥丁跟教宗领离心离德,还不如扶持一个婴儿国王,最起码,等他执政还有很多年的时间,不管他是否信教,对于教会来说还有转圜的余地。
“所以,这就是特使拒绝为亚力克加冕的原因?”莉亚对于自己继位还是儿子继位并无异议,但在她向教宗特使提出由她抱着儿子进行加冕仪式的时候却遭到了拒绝,“因为他在拖延时间,只要亚力克一天没有接受加冕,他就不能算是奥丁真正的国王?!”
“这是一方面,”艾尔伯特说:“他同样不希望那张宝座上有你坐过的痕迹,对于目前奥丁人民来说,亚历山大是名义上的国王,你作为他的母亲,作为王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才是他们实际上的精神领袖。教会不会给你这种坐实了身份的机会,他们宁可以国王年幼作为借口,推迟他的加冕时间。”
莉亚望着长桌对面,看看她丈夫的表情,显然,这一切诺丁汉已经想到了。“但是,为什么他们还是默认了我跟乔治摄政的事实?”
“这是交换条件,不插手干涉奥丁的内政,”伊莱恩俯过身来,握着莉亚的手,“我很抱歉,没能实现我对你的承诺,让教宗亲口承认你继承人的身份。”对于私生女这条,特使连提都未提及,但他的沉默其实也等于变相承认了,毕竟,将王位交给亚历山大就必须首先认可他母亲的继承权合法。“但我尽了最大的努力,保证你的利益,在亚力克成年前,你和你的丈夫作为他的监护人,拥有对奥丁的统治权,教会决不会插手干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