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她要,他就给。也只能这样了……
掩去悲哀,他翻身覆上她,重燃情欲。像要弥补什么,她回应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热情,身体毫无距离地契合、共鸣,却也比任何时刻都还要深刻地感受,心灵……遥不可及。
砰!
刺骨的疼痛由颊边蔓延开来,有一瞬间视线是昏暗的,直到耳边传来姚千慧的惊呼声与伸过来的手,他才发现自己跌坐在地面上。
怎么──回事?
嘴里尝到一丝血腥味,他缓慢抬起头,接触到一张盛怒不已的脸孔。
“杜非云,你凭什么打他?”
“这一拳,是代替采菱打的,要你永远记住,你对她所造成的伤害,远远超过这一拳千百倍!”说完这句话,杜非云转身就走。
采──菱这个名字令他意识立即清明起来。
“等等!”他急忙坐起身。“采菱她……还好吗?”
那天过后,她就再也没出现在他面前。难道,真像她临走时说的,不愿再与他有任何牵扯?
“你凭什么问?”杜非云半回过身,满脸嘲弄。“一个辜负她、误解她的男人,凭什么问?姓关的,你最好记住,是你自己先放弃了守护她的资格,往后就算有其他人取代、就算你再悔恨莫及,都没有权利争取!”
“杜非云,你站住!”他来不及反应什么,千慧怒喊住他。“你交代完该交代的,那我呢?对我你就没有一句交代?”
杜非云静默了下。“请相信我真的试过,但很抱歉,最终还是爱不了你。这件事,与采菱无关,是我亏欠你,你的怨恨,请冲著我来,别为难她。”
姚千慧哭了,只因他对她,从来就不曾有过这样怜惜护卫的心情。
这些话,言犹在耳。他的悔恨莫及,确实让杜非云料中。
他无法在那时抛下随时会陷入极端与崩溃的姚千慧不管,等到她的情绪逐渐平复,终于能够坐下来好好把事情谈开,思绪沈淀后,他从没有一刻如此清楚过。
那一段旧时爱恋,真的过去了,曾经付出过,见她绝望悲伤,他不可能无动于衷,只是那离爱情,已经太遥远,感觉一旦淡了,就再也追不回昔日情怀。
采菱转身时,那抽光了知觉的空洞,才是他爱情的现在式。曾几何时,她竟在他心中埋得那样深了,他却不曾实质地体悟到。
至于千慧,那其实不难理解的。她是落水者,而他是当时唯一的浮木,她会攀住是人之常情,她只是无助,需要一点安慰与支撑下去的力量,所以当时,他无法走开。
但是,他们不可能在一起,她不爱他,他也不爱她,他与她都清楚这一点。
就像杜非云说的,他试过去爱她,只是没能成功,这能怪杜非云?怪采菱吗?采菱只是比她多了些不同,成功地走进他心里,而她走不进杜非云心里,又怎么能怨?
看清了,释然了,她能回复过去的平静,只是,他再也回不去。
习惯了随时会在屋内每一个角落出现的倩影,他每天都在期待,也每天都在失望。对感情,他太笨拙,一向都是她在主导这段感情,她走了,对他心死绝望,他慌乱得不知如何挽回她的信心,如何让她明白,他是真的──很在乎她。
他比谁都清楚,他待她,太过亏欠,一再一再忽视她的心情,总以为她会包容,总以为将来有太多机会弥补,于是一再让她哭泣,一再伤了她的心,他让她爱得如此委屈,等到她终于疲倦了,放下对他的执著,他甚至没有那个脸去挽回。
杜非云说得对,他确实,悔恨莫及。
砰!一个翻身,撞到桌角,惊醒,抚著颊边的疼痛,一时还分不清现实梦境。
直到手肘碰触到枕边人光裸的肌肤,他才想起,是了,采菱今晚在这里过夜。
扭开小灯,微撑起身,凝视她欢爱过后,倦睡的容颜。
她就在他的床上,他可以用各种方式抱她,以身体爱她,却碰触不到她飘忽的心,到底,她爱杜非云多些?还是对他眷恋多些?他分不清楚,每当占有她时,欢愉愈强烈,心就愈痛。
她当初的心情,就是这样吗?追著永远触摸不到的心,疲惫而惶然……
“不要……”细细的呢喃由她唇畔飘出,他听不真切,倾身捕捉细微音浪。
“……不……要走……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
她梦见了什么?紧皱著眉头,表情似乎极慌张、痛苦,彷佛受困哀鸣的小动物。
“采菱?采菱?”
“……留下来……我不要你走了……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要你……真的……很想……爱你……”
谁?那个她想爱的人,是谁?
关毅很清楚,她口中的这个人,绝不是他,也应该不是杜非云。
是谁,让她如此爱,如此痛,又如此挣扎?
汗水打湿了颊边细发,她的表情太悲伤,连睡梦中都会频频掉泪,他心痛地将她搂进怀中。“没关系,没关系,还有我在。采菱,不要哭……”
一下又一下,掌心轻轻拍抚她,感受到他的怜惜,她逐渐平静下来,泪水停止了,轻轻眨了眨眼,对上他柔暖的眸光──
“我爱你。”探手,往他颈上一揽,柔柔吻了一记,安心闭上眼,这回,梦中不再有泪。
他却呆愣当场。
她说,她爱他。
可是,她知道他是谁吗?她的意识,足够清醒到将现实与梦境分隔开来吗?
多么心痛又心酸的一句话,他几乎愿意为此等上一辈子。他闭上眼,紧紧抱住她,再也无所谓,她倾诉的对象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