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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致的脸色比语气更骇人,这让原本心底对程致便有几分敬畏的邓杰,不禁本能地退后了两步,才战战兢兢又有几分词不达意地解释道:“我在少年宫看到彤彤的,哦,还有杨昊师兄他们……然后我们一起吃了饭……”
“你们怎么能让她喝这么多酒?”或许是听见了杨昊的名字,程致面色稍霁,却依旧是不满道,不过感觉到林彤彤在他怀中缩着,似乎微微有些寒战,便也没再等着邓杰的答案,一只手按在门上,说:“小邓,今天太晚了,我就不请你进去坐了。”
说完,在邓杰还没开口之前,便已经把门在他眼前不由分说地关上。
林彤彤攀着程致,似乎是感觉到了他身上那熟悉的味道和温度,整个人便放松了最后那点儿戒备,一味地紧紧贴住他,再不肯放开,唯恐一松手就被遗弃一般。
林彤彤满身的酒味,惹得程致一个劲儿地皱眉,可是这副树袋熊般手脚并用的姿态,却又让他阵阵心酸。
这让程致不由得就想起林彤彤五岁那年,父母在一个月内先后撒手人寰,还不懂生离死别是何物的她,便也如同今天这般模样,醒时梦里,一刻不撒手地缠住他,那种依赖,已不似她三岁时,甫一见面时的单纯信任,而是有着股发狠般生死不离的执拗。
而这会儿她的模样,依稀便又回到了当年。
程致捞起她抱进怀里,不由有些唏嘘,有时候,他真想她还是那个浑身带着奶香的小娃。
那他就可以永远理直气壮地抱着她,对她说……他爱她。
程致抱着林彤彤进了自己的卧室,不想惊动二楼的父母跟骆晴,也实在是没更多的气力,把死缠不休的她,弄去楼上了。
可是把她放在床上,她却依旧不松手地揽着他的颈子,他反倒被她拉着扑在她身上。
即便是和着让他厌弃的酒味,他压在她身上那一刻,她柔软的身体和发间的清香,依旧是让他一阵失神,这让他颇感狼狈,一时又有些后悔,或许该喊着骆晴来帮忙才是。
费了好大的力气,程致才从林彤彤的手臂里脱开来,忙起身起进卫生间,拧了热热的毛巾,给她擦脸,毛巾的温热显然很快地取悦了林彤彤,她在程致地擦拭下,舒服地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然后仰起下巴,似乎贪婪地等着更多温暖的降临。
程致叹了口气,像哄婴儿那样轻拍了她几下,看着她安静下去,才拿起被子把她严严实实地裹好,自己则走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去。
真的是累,从身体到心里,无一处不是笼着深切的倦意,程致一靠进沙发里,便再也不想动弹。
他知道,其实并非是出于故意刁难,纪检的人也只是照章办事,可是连日来,一份份需要他确认的文件,一堆堆要他讲明白出处的个人资产,始终高度集中,无法松懈的精神,让他觉得从内而外的脱力。
而今天史雪瑶又刚好去找他,他不在时,唐更无心地替他抱了几句屈,一下子让史雪瑶知道了他现在的处境,再见面时,目光里竟是充满了怜悯。
她握着他的手说:“大致,没关系,大不了从头再来,我陪你!”
他满心的感动,却又空落落地不知该如何表达,一时又生出几分罪恶感,忽然担忧,史雪瑶待他,远比他以为的真心。
一个他要娶的姑娘,他却怕她真的爱他,诡异而微妙的感觉下,他最后只能强颜欢笑地说:“我没事,你别担心。”
可史雪瑶的眸子里,却因为他的这句话,又多了几分柔情,他不自觉地心慌,躲开了她的注视。
或许诸多该娶史雪瑶的因素中,他唯独漏想了这一项,这让他疲惫之余又有些烦躁。
当然,烦躁的根源不止这些,还有眼前闷头睡得香甜的这个丫头,他该拿她怎么办?
她是他没法逃避的责任,所以甚至连想先冷处理下两个人之间的关系,都很难。如今这样的情况下,似乎只能是他带着她走开,才能避免母亲各种有意无意的伤害。但是,那样之后的情况,他又觉得无法意料,让林彤彤变得更依赖他,似乎已经无法避免,难为的是他怕自己也会坚持不下去,坦坦然然地继续扮演好兄长的角色。
然而,归根到底依旧是他的错,是他没能教好林彤彤,也没能融合好母亲跟林彤彤之间的关系,所以,如今的一团乱麻,他必须自己硬着头皮收场。
不知不觉就在黑暗里睡过去,半夜林彤彤迷糊地喊着要水喝的声音,把程致从睡梦里惊醒,半梦半醒的林彤彤靠在他的臂弯里灌下一整杯水,然后抬头看了眼程致,用一种呓语般的声音说道:“哥,我想明白了,只要你不离开我,我这辈子就当你是哥哥。”
说完,林彤彤倒下去便又继续呼呼大睡,倒让程致惊在一边,愣怔了半天,后半夜再也无法阖眼。
一早,程致当然还要去公司,特殊时期,他是没有请假资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