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喜漫无目地大街上逛荡,路边有一家卡拉k摊。生意冷清,音响调得很低,放着一烂熟歌。她凝神听了一会儿,径直走进去,拿起麦克——
“只有曾天真给过心……”闭上眼,轻轻接下去,“那曾经爱着他心情 ,有一股傻傻勇气……”
七岁,被同桌男生骂没爹野种,拼死拼活打了一架,头破血流,妈妈守着病床偷偷哭。那晚,假装昏睡她也哭湿了枕巾。从此,总是害怕泪眼朦胧。
可是,上次勾引平原未遂后,她忍不住哭了。嘴上说拿得起放得下,心底却总存着戚戚哀哀期待。
此刻站这里,屏幕上飞逝字幕已然模糊朦胧,可她不再掉泪,她看不起这样自己。
妈妈需要我!
擦了擦眼睛,点了一热血沸腾老歌,唱完就近找到地下通道坐好。她有个怪毛病,紧张时越安静越让她思维混乱,没规律吵杂环境,反而让她集中思绪。
她做了几种假设,假设杜长青拒绝种种借口,针对性地想好应对之词。
从地下通道出来找了处僻静之地,拨通,那边嘟嘟响了几下就接通了。
“您好,杜长青,请问哪位?”
“我叫一喜,想跟您做笔交易。”事先演练好说词。
“这位小姐,你大概打错了。我是姓杜,但不是商人。”不知是特别懂得修饰声线,还是天生使然,这人声音听起来非常随和礼貌,但奇怪是,一喜就觉得这人“不好说话”。
“这个不要紧,您妈妈是何碧树何老师吧?”原先想好套路稍稍被打乱,可还能随机应对。
那边似是歉然一笑:“若我没猜错,是手术事吧?不瞒你说,你之前至少有几十个人拜托过我,但我尊重母亲选择,抱歉……”
一喜怕他挂断,加重语气喊了声“杜先生!”左手握拳放剧烈起伏胸前,如一头牛喘息。“那些人里有没有一个人跟你说过,以后我就是你。”闭上眼睛,深深吸口气,她又这样说:“身体可以给你……如果你愿,命也可以。”
电话里非常安静。
一喜喘不过气来,靠着墙仰望头顶云海阳光,她已拼劲全力,不成,也无遗憾。
长久安静之后,他终究开口:“有来无往非礼,方便请留地址,有礼物回赠。”
他这是答应了?
一喜疑惑不定时,杜长青紧跟着来了一句:“不过,如果不满意,请问可否退货?”
一喜没料到他会这么问。如果答应,万一“试用”之后随便找理由,譬如尺寸不合适而退货,怎么办?
明知可能吃亏,只能被吃得死死。同样以商言商口气明确答复:“包退,请恕不包换。”
对方清浅一笑:“能否冒昧问你鞋子尺码?”
送我鞋子?
“鞋”谐音“邪” ,作为礼物送人并不吉利。她却不意收到什么,干脆告知:“三十八码。”
“请给个地址,晚上7点笑纳礼物。”随着客气笑,杜某又道:“想知道何时见面详谈?收完礼物再说。”接着又道:“是不是害怕?不必担心,礼物仅仅是礼物,不会造成任何伤害。”
一喜无语。这男会读心术?完全不用劳驾她问东问西,把她所有顾虑消除。
“我忙,我们见面再聊?”礼貌问句。
“好。”
给他短信告知地址当然不可能是自家,也不能是于乐,她留了好友珍珠租住地址。
挂断电话,一喜心乱如麻地来到珍珠家,门口和脸色如灰往外飞奔珍珠差点撞个满怀。
一喜吃惊地问珍珠出了什么事?
“他要去当和尚。”珍珠气急败坏又道:“那姑奶奶给他当尼姑去。”
不等一喜开口,珍珠便跑开了。
望着珍珠消失不见方向,她怔忡了良久。她爱情和珍珠刚刚消失一样,她措手不及中远离。想起今晚礼物,又深感庆幸。没有爱情羁绊,她会轻松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