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刚刚天际露出第一条线，顾府已经开始井然有序地运转。

溶月指挥几个小丫头将热水送进微娘房中，服侍她洗漱完，吃过饭后，微娘坐桌边，随手拿着本书看。

“姑娘，阿沈一大早就去了大爷房里，听说是要答谢大爷救命之恩呢。”溶月一边道。

微娘翻书页手停了。

阿沈是府里对沈杀称呼。

她怀疑沈杀不是真名，毕竟哪个父母会给自己孩子以“杀”取字，说不准是三皇子赐名。那天沈杀只说了姓沈，府里便一直叫他阿沈。

“阿沈养伤这几天，府里好几个小丫头找了借口去看他呢。”溶月抿嘴笑道。阿沈虽然来历不明，但既然被大爷救下，看上去又身无长物，说不准便会留府里做工，那样出众长相，就算和大爷比也不相上下，难怪府里丫头们会动春心。

“大爷怎么说？”微娘看似无意地问了一句。

“大爷说他伤还没全好，便继续留府上就是。”溶月道，“大爷就是心善，那天回来居然还让铭寒收拾间屋子给他住哩。”

微娘唇边带上一丝笑意。

不是大爷心善，是她事先嘱咐了兄长，要善待阿沈。不止住处，她甚至还叮嘱兄长送些好伤药过去。

只不过对于阿沈来历，就连顾府下人也不是很清楚，顾三思对外说辞是回来路上不小心碰伤了人，带回来将养。

微娘站起身：“我去兄长那里看看。”

顾三思虽然是她兄长，平时亦和她一条心，寺里带回沈杀这件事上不曾当面质疑她半句，但私下里还是问过几句。她那时随意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兄长虽没再问，但看得出他对沈杀并不是很满意。

沈杀伤得极重，这几天虽然一直用好药，但也只是能勉强行走而已，不知道兄长会不会借机难为他。

进了翠竹院，听得顾三思房内有声音，溶月上前打开帘子，微娘走了进去。

地下站着果然是沈杀。

一身粗布衣裳，长用普通木簪斜斜挽住，虽然装束朴素得不能再朴素，但却仍从内而外透出一种月华般气质。

沈杀低垂着眼睛，垂手立那里，没有趁机抬眼多看一下房中进来主仆二人。

沈三思笑道：“妹妹怎地过来了？”

微娘道：“听说阿沈过来兄长这里，妹妹想看看他伤怎么样了。”

沈杀一怔，道：“多谢姑娘关心，好多了。”声音低沉。

“你那天只说姓沈，府里这些人便都阿沈阿沈叫你，你名字叫什么？”微娘走到桌边，看到兄长正写字帖，笑吟吟地提笔下面续起来。

“沈杀。”他声音很平静，静得有一种死亡味道。

屋里人全愣住了。

微娘手一顿，那原本圆润勾划便断开了，看着很是刺眼，她索性放下笔，不再写下去：“沈杀？”

“下自幼父母双亡，与师父山中长大。山中野兽甚多，师父常说，狭路相逢时候，若非它们死，便是我亡。因此替下取名沈杀。”

微娘唇边浮上一丝笑意。

她原本以为那是三皇子选他成为暗卫之后赐名，没想到竟是真名。

“狭路相逢……勇者胜。你师父竟替你取这个名字，你很幸运，有个好师父。”她喃喃道。

“下所会东西，都是师父教，师父是好师父。”沈杀道。和前世三皇子手下那个暗卫沈杀相比，现这个明显话多一点，但也只是一点而已。

都是师父教，所以是好师父么？

她所学，多是圆空所教。

可后，她也算是死圆空手里。圆空……是不是好师父呢？

微娘眼神有些迷茫。

顾三思显然不喜欢两人交谈内容，开口道：“你师父呢？”

“死了。”简简单单两个字。

果然是山野中长大人，连隐讳一点说法都不会，听有心人耳中，难免会觉得他无礼又绝情。

“你伤还没好，先下去养着吧。府里倒是缺护院，你若无处可去，改日伤好后来和大爷说即可。”微娘淡淡道。

沈杀没说话，转身走了。

顾三思看看溶月，溶月会意，道：“奴婢出去看看阿沈有没有短缺东西。”说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