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管家见是她,忙疾步到她跟前。
“殉葬有几人?”
“太子妃早逝,太子一直未曾立正妃,因此只有三位良娣,九名姬妾,一共十二人,她们均未生育。”
“嗯,府上库银还有多少?”
“这个,去请账房老李。”管家不料她话锋一转竟问到了库银上,他答不出来,忙吩咐人去叫账房。
账房人很就到了,本以为这身份低贱公主是个软柿子,却没想到第一天就来问库银,战战兢兢跪拜后便冷汗涔涔。
“老李,太子府有库银多少?”
“太子俸禄加上皇上赏赐,本有三万五千两,但是此番白事花钱不少,还剩两万五千两。”
白事本就由皇家出大头,却还是花了一万两,中饱私囊人定然不少,不过现不是算账时候。
朱孝宁合计了一下,看着十二个女人从各自院子被架到大院里:“管家,你去与她们说。若是安安静静漂漂亮亮上路,待得出殡后,太子府会给她们每人娘家送去五百两银子,替她们赡养老父母。若是继续这般哭闹,害得太子府和皇长孙不得安宁,除了给家中带去灾祸,没有丝毫好处。况且圣意不可违,谁都帮不了她们,再闹也是无济于事。”
“是。”管家没想到这公主一个小乞儿,竟有如此魄力,恭敬领命而去。
这太子府没有男主人,没有女主人,皇长孙羸弱,她必须将这儿撑起来——恐怕这也是皇上将她找回来主要原因。
而对于这些曾侍奉过太子女人,她能做也只有这些了。
“姐姐,你真厉害。”朱孝旻适才就跑到院子里隔着墙偷偷地听了,看她进来,上前就夸她。
朱孝宁淡淡笑了笑:“这听着好像是夸我,却也不算什么好话。”
“姐姐,我不会说话,你别欺负我。”朱孝旻没有其他兄弟姊妹,从小就是跟一群奴婢下人长大,前段时日知道自己有个姐姐后,天天盼着能把她找回来。这会儿她就他身边,他巴不得摇着尾巴去挣得她宠爱。因此管朱孝宁表情淡淡,他还是可着劲跟她撒娇。
“姐姐,明日凌晨开始出殡,你又才从外边回来,我们去用些晚膳就早早休憩吧,小心到时候累坏了。”
“嗯,你也该养精蓄锐。”朱孝宁感受着这个弟弟亲近,心中温暖,也渐生宠爱之意。
不过朱孝宁将休憩时,宫中却真送来了牛奶和珍珠粉,看来庄妃娘娘那话不是说说而已。
朱孝宁坐浴桶中泡着,身后还有两个嬷嬷给她按摩穴道。出浴后,身子不似往日紧绷,手上肌肤确实细腻滑溜不少,若真这般养上几个月,大概她也会到杨贵妃那瓷肤玉肌境界。
第二日一早将醒未醒时,朱孝宁便觉身下一片滑腻,坐起身子低头一看,身上铺盖是织锦秋被,抬头是飘渺如烟水蓝色幔帐。环顾三面,南墙六道窗楹,蒙着黛青色纱帘,地上铺着海棠花纹地衣,墙角竖着两个楠木衣架,中间石桌上一盆吊兰是清丽喜人。
“姐姐,该起了,卯时出殡,现都寅时三刻了。”
听得朱孝旻喊声,她才彻底清醒,不禁按了一下额头。一夜好梦,她竟然以为真是做梦。之前路上时,她也以为前路漫漫,会布满硌脚石头。昨日见皇上时还紧张地陪着小心,后来太子府也是本能地去做了一些事情。此刻才反应过来,她被封了孝宁公主,真真切切地住了太子府里,虽然无父无母,但是她还有个弟弟。只是孟远等人,她带不回来。不过有那么多钱,孟远又是个聪明人,应该能好好过日子。
出殡时,朱孝旻前执绋,其他人随之后唱挽歌。
朱孝宁回头看了看寿棺,里面躺就是她父亲,但是她昨日只是棺前跪拜片刻便走了。管他未曾过父亲职责,但是自己生父,竟未能亲见,心中未免难受。再想到苦命娘亲和奶娘,眼泪便如串珠般落了下来。
众人见她身着斩衰,又离皇长孙不远,便知是刚回来孝宁公主了。父女情分至此,也算不易。
葬礼过后要守孝二十七个月,朱孝宁将十五岁及笄。不过她也没想嫁人,所以即便守孝耽搁年华,她也无所谓。因此,回归之后,她也只是偶尔进宫请安,多是陪着皇长孙看书写字。
虽孝期,却也没人强制朱孝宁不得娱乐,不得吃肉,不得穿华服,反而皇上经常赐下许多宝物给姐弟二人。爱子已逝,皇上不愿再苛待他子女。如是三个月后,朱孝宁虽然衣饰仍旧素淡,人却胖了一圈,脸颊带肉,面色红润,身子也开始加了发育速度,有了明媚少女美妙仪态。
不过皇上心情仍是时好时坏,入冬之后他身子惫懒,却喜欢发火了,唯有见到长孙和长孙女时才好些。但是朱孝旻身子经不得折腾,所以朱孝宁进宫次数便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