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廊上的灯被冷风吹的忽明忽暗,凤移花讽刺的想,这感情还有得伤吗?
中郎将分左右两人,以左为尊,他为左,俊彦为右,宫中宿卫,也是一人一夜,他白日在宫中,俊彦便轮到夜里,他若轮到夜里,俊彦便是白日,以此类推,若事出紧急,两人协商也可做调整。
明日,他正式走马上任,白天宿卫自是他,黄昏天幕时便在玄武门右侧的屯营里和俊彦交接完毕,出了宫门,翻身上马,自去威国公位于光福坊的一处别院不提,至晚喝得大醉才归。
娇娘在他身上闻了闻,眉头一皱,气呼呼的把湿漉漉的巾帕蒙在了他的脸上,“自己洗。你们都出去,谁也不许伺候他。”
姜妈妈瞅着床上喝的俊脸通红的大爷,心疼的劝道:“姨奶奶,先让大爷今夜好睡,明儿一早再追根究底不迟。”
“姜妈妈,你出去,还让我说第三遍吗?还是说,在你心里,你的主子始终是他,而不是我。”
“自然是您、是您。”姜妈妈心里明镜似得,心知这玉姨奶奶今夜是打翻了醋坛子了,这拈酸的女人,甭管是大还是小,都别轻易惹怒,想至此,姜妈妈也不想触那霉头了,躬身一礼就退了出来。
待她们一走,娇娘那一双眼就逮着床前的那一盆热水使劲瞅了起来,她在想着,气着,要不要把这盆水倾倒在他身上。
可正直仲春,夜间寒凉,一盆水下去她又有点担心他害了病。
今时不比后世,感冒打上几针便好,这里死在风寒上的大有人在。
左思右想,想不着泄气的法子,她自己先憋红了眼眶,咬着一口银牙扯着他的手便道:“你给我起来,别睡我的床,爱去哪儿去哪儿,我这不留你。”
“娇娘……”帕子底下咕哝一声。
娇娘一楞,软了心肠,恨恨捶打了他的胸膛几下,撅着嘴道:“行,先让你睡,睡醒了再问你。”
一把撕下那湿漉的巾帕浸泡入水中,又开始给他擦拭起来。
见他醉酒之后,面有疲色,娇娘又趴在他脖颈处闻了闻,胭脂香很淡,解开他的袍子,在他硬实的胸膛上仔细研究了一番,并没见女人的吻痕、抓痕什么的,娇娘放下心里,理智归笼,就叹了口气,低喃道:“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悔教夫婿觅封侯。”
床上的凤移花并未醉死,他只是醉的有些头疼,回到家来就只想在这满是甜香的软铺上好好歇歇,娇娘闻到他身上的脂粉味儿他一点也不例外,那宴会上,觥筹交错,艳女无数,每一桌上都有三两个半敞酥胸的,那些女人都是风月场的老手,不声不响的便偎近了你,他是见惯了的,自有一套应付的手段,故此身上沾染了不轻的粉香。
他也并未想过瞒着她,这才一回来,没洗漱便来了她这里。
“你家大爷可还没封侯呢。”凤移花揉按着额头坐了起来,笑看了娇娘一眼,“方才,我可是做好了受你一盆冷水的准备的,怎就没泼呢。”
娇娘瞪了他一眼,将湿帕子扔到他身上,“你好生狡猾,既没醉死,怎就这么折腾我,我方才就该把这盆水倒在你身上,哼,自己洗干净,不然,不让你上床。”说罢,她自己爬到床里侧,钻到被窝里就生起闷气来。
“遵命。”凤移花好脾气的笑了笑,就着热水擦了脸和手,又把外面那套染了别人脂粉香的墨色襦袍脱了扔在一边,只穿了朱色里衣上床。
“娇娘,以后这样的宴席不会少。”凤移花掰过她的脸,认真的道。
“嗯。你是不是要说,那些只是逢场作戏而已。”娇娘嘟着嘴,怅然的捧着自己的肚子,“我也知道,那些是不可避免的,可我好怕你假戏真做,我知道,长得漂亮的美艳的小姑娘比比皆是,你若被诱惑了,唉……其实我也没办法。”
凤移花听着想笑,俯首在她额上亲了一下,“我听着,你可真是无奈可怜呢。不怕啊,爷说过只疼你一人,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可你说过你不是君子。”娇娘扭过脸去撇嘴,专挑刺。
“那一诺千金如何?若我食言,我便赔偿你千两黄金。”
娇娘噗嗤一声笑了,推着他道:“这主意不错,为防你说话不算话,咱们还是落纸为准吧,对了,我还要你的画押和指纹。”
这话她不过一说,没成想凤移花当了真,笑着一点头便下床去弄,不过一会儿工夫,这带着红印泥的契书便到了她的手上。
“如何?”他搂着娇娘笑道。
娇娘心知这契书是没有法律效力的,也不和他较真,仔细折叠好压在枕头底下,随着他的话道:“那你可别白白便宜我千两黄金啊。”
“傻姑娘。很晚了,睡吧。”
两人都躺了下来,娇娘叹了口气,往他怀里缩了缩,慢慢闭上眼准备睡觉,凤移花轻拍着她的背,过了会儿便道:“我每夜都回来给娇娘细看如何,嗯,脱的一丝不剩。”
娇娘心头一酸,不知为何便流了两行泪,鼻塞的轻捶了他一下,点头说好。
这世上便没有不透风的墙,昨日他才去参加完威国公别院的一桩宴会,翌日便传的满朝皆知一般,朝堂上,威国公朝着青阳侯肯定的一笑,青阳侯顿觉自己志得意满。
不想,三日后,又有人见凤移花打从文信伯府,既齐王、秦王的外家出来,又三日,沈太傅家的嫡长子,既代王的亲舅在状元及第楼碰巧遇上凤移花,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此番种种,把青阳侯气的摔了一地碎瓷,暂且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