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晕倒了。

这是谢长珩从谢长盛嘴里得信儿，一路往回赶时候，还皱眉，想来多半是小兄弟事惹母亲伤心，不免带出几分埋怨。

又想着小兄弟还年轻，总是这么恍恍惚惚可不成，自己把能推事都推了，多费些心思去找大夫，……还有妻子，两个人都要点好起来。

回府进了屋，第一件事情去看病倒母亲。

大夫诊完脉还没有走，回道：“只是气血攻心，一时着急晕了过去，先配上熏香揉捏穴位，不行就用针灸，应该很就能醒过来。”

谢长珩略微放下心，但是屋里气氛却很不好，直觉告诉他，家里一定是还出了什么大事，转头问道：“老五还是没有起色吗？正好大夫来了，让看一看。”

二房两口子互相对视了一下，目光闪烁没开口。

谢长珩微微皱眉，看向面色略显苍白妻子，没等她开口，突然察觉到晏氏不屋里，——母亲都到五房来看小兄弟了，晏氏怎么会不？

心下莫名“咯噔”一下，有种说不出不安。

“长珩……”初盈扶着椅子手站起来，犹豫了片刻，“老五他……”

话未说完，那边谢夫人已经悠悠醒了过来，屋子里扫了一圈儿，视线落大儿子身上，“长珩！”像是找到了什么依靠，抓住大儿子手，眼泪像断了线似往下掉，“你说……，是不是我错了？”

“母亲？”谢长珩听不明白，床边坐下安抚母亲道：“你先歇着，别去多想了。”

他以为，母亲是病中气得有些糊涂，不然怎么会当着大夫面，说起这些，——那大夫也觉得微微不，借口写药方出去了。

谢夫人眼里一片茫然，喃喃道：“要是当初……，当初依了老五，然他娶宜君做媳妇，或许……”用手捂住胸口，哽咽难言，“什么名声？什么门当户对？什么怕人笑话？这些……，都比不上我瑜哥儿啊！”

“母亲你说什么呢？”谢长珩心下想着，多半是小兄弟神智清醒一些，又为了苏宜君惹得母亲生气，非得教训他几句不可，“老五不懂事，回头我好好教导他。”

“没了，没了……”谢夫人哭得喘不过气儿，伏床边捂着嘴小片刻，忽地脸色一变，“哇”一声，吐出一大口刺目鲜血！喷床上、被褥上、地上，就连谢长珩外袍上，都是猩红一片！

“，叫大夫！”

“打水！帕子！”

屋子里又是一通忙乱，人仰马翻。

谢长珩看着眼前人来人去，再细细一联想，心下有了某种猜疑，拍住正床边帮忙妻子，轻声问道：“阿盈，老五呢？”

初盈往他身边走了两步，双手扶住他，“老五……，没了。”

“咚！！”

像是一块巨石砸了胸口，闷闷、生疼生疼，谢长珩身体晃了晃，——屋子里像是突然安静下来，一瞬间有些失聪。

他想起了另外一个早夭兄弟，又聪明又懂事，读书也好，可惜就是身体单薄了一些，还差几个月十岁生辰，却因为一场小小风寒送了命。

后来母亲就对老五多有宽容，也不求他读书多少，只求平安健康，想一想，自己何尝不是一样念头？明明知道小兄弟不大懂事，大多还是训斥为主。

再接着，父亲和祖父相继去世。

自己一心要光耀谢家门楣，陪伴母亲人，基本上都是小兄弟，想着只要他母亲身边孝，便足够了。

他是不成器，可是也没做过什么恶事。

有自己替他挡风遮雨，有家族为他撑腰，小兄弟就算不能出人头地，也应该庸庸碌碌过一辈子，却不料……——

都是苏宜君那个冤孽。

可是……，如果要以兄弟性命为代价话，如果可以重选择，即便自己心里万分不痛，自己是不是也会做出母亲选择？又或许，一开始就该严厉教导他。

只可惜，一切都迟了。

******

谢长珩没有被打击病倒，只是服侍完母亲，把自己关书房里面发呆，还让初盈好好歇着，照看重哥儿，不用过去找他。

初盈知道他想静一静，只是吩咐晚上加点滋补汤菜。

眼下府里已经换了素色装扮，就连重哥儿身上，也没再大红大紫，一律改用浅粉浅蓝之类颜色。

还是奶娃娃，太素了叫人心里忌讳。

初盈坐儿子小床边，握着那肉呼呼小手，看着乌黑明亮眼睛，像是有小溪水流淌过一般，让自己心里暂时安宁下来。

重哥儿见母亲跟他玩儿，乐呵呵。

初盈想了想，对章奶娘道：“大爷心里不好受，这几天不要抱重哥儿去里屋，你就这边好生照看着。”迟疑了下，“先别逗他了。”

虽说小孩子不懂事，但这个时侯总是乐呵也不合适。

自己身体不大好，婆婆也因为小叔子病倒了，丈夫正难受着，——家里真是一片愁云惨雾，初盈不免轻声叹气。

而二房这边，两口子关心却是另外一些事。

谢长盛一下下掰着手关节，“咯吱”作响，“老五可是娘心头肉，又这么大，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住？万一……”摇了摇头，“到时候大哥就要丁忧三年，我同样得跟着守孝，即便要分家，也是几年以后事了。”

盛二奶奶烦躁道：“真是麻烦！这么不巧……”——

虽说没有给嫂嫂立规矩，但终归抬头不见低头见，面子上总要让着几分，哪有分家后一人独大舒服？还想着把婆婆哄高兴了，给丈夫安排一个外省差事呢。

偏生小叔子自己想不开，婆婆也病倒了。

万一赶上孝期，二房虽然是庶出，可是一样要守三年孝，断没有嫡母才死，就急奔着去做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