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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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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睡梦中他轻声低喃。

“做梦都喊娘,你还没断奶啊。”她不屑地嗤了一声,翻个身睡觉,不一会就睡着了。

这一晚,他梦到了早已去世娘,娘还象年轻时一样美丽,作为武林女子,她即有女儿家柔美细腻,又有男子飒爽英气。

一股米粥香气弥漫地窖中,他一个激棱睁开眼。

小贼就蹲他眼前,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米粥,笑嘻嘻地说:“哈哈,还是粥有用,我叫了你半天,你都不肯睁眼,把粥端到你面前,你一下就醒了。”

海赤乌明显有些窘,这个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大男人英俊男子,窘起来样子看起来十分好笑,她有意不去看他微微发红脸,用一把不知从哪捡来破勺搅着米粥说:“吃不吃啊,不吃我可吃了。”

他接过粥,用小声说:“谢谢。”

“谢什么?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她站起身,故作潇洒地甩一甩衣袖,把徐志摩那首偶然随兴搬出来卖弄:

“你是天空里一片云,偶尔投影我波心,你不必讶异,也无须欢喜,转瞬便消失了踪影。

你我相逢黑夜海上,你有你,我有我方向,你记得也好,好你忘掉,交会时互放光亮。”

海赤乌呆呆地看着她,一愣一愣。

“怎么样,这首诗好听吧。”她得意洋洋地说。

男人沉默了好一会道:“你我相逢黑夜海上,这是什么意思?”

她恨铁不成钢说:“只是一个比喻,比喻,笨啊,难道硬要我说你我相逢洗澡大溪水旁……。”说到这里,她猛地刹住口,脸不觉红了。

望着她红晕满腮圆脸,海赤乌不禁看呆了。

她被他看得浑身不自,急忙端起剩下一碗粥,大口大口喝起来。

“小贼……。”他唤道。

“不许叫我小贼,不然跟你翻脸。”她佯怒道。

海赤乌笑道:“好,不叫小贼,叫你小连,好不好?”其实他心里还是喜欢叫男孩小贼,感觉特别亲切。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口扯了个谎:“我跟随我一个远亲去成都经商,路上遇到山匪,身上衣服都破了,盘缠也丢了,正好林子里见到你们,就随手拿了那些衣服。”

她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他完全信了。

待小贼吃完,他又好奇地问:“说真,那天晚上,几个蒙面人围攻你,我捏了把汗,谁知道你怎么突然间成了武林高手。”

她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平时就是个普通人,只有到了生死关头,才能施展武功。”

海赤乌道:“这其中必有古怪。你可曾仔细想过个中缘由。”

她摸摸后脑勺,茫然道:“商队被山匪袭击后,我受了惊吓,之前事都不记得,连自己家哪都全忘了。”

海赤乌惊道:“有这等事?”

她白他一眼:“骗你干嘛。”说完忙借故走开去,海赤乌背后盯着她背影看了好一会,扭头打量四周,只见地窖里堆了数百袋粮食,地面平整,高处高达三米,有木门,甬道,推车,显然是大富人家地下粮库。

他支起身子,慢慢顺着其中一条甬道走了一阵,前面露出一扇木门,轻轻拉一下,门是关着,外面被拴子扣住了,他掏出怀里匕首,从门缝里伸出去,小心地一划,匕首锋利,拴子应手而断。他拉开门,往外望了一眼,夜色下,眼前似乎是个后院,一个人都没有。

他放心了,把门照原样关好,回到地窖中。

小贼低着头泥地上画着什么。他无声无息地走过去,立他身后。只见小贼写是几个奇怪字,依稀看着象是两个汉字:回家。

小贼用心地写着这两个字,一直写,回家,回家……不一会,一地全是回家。

“为什么写回家?”他忍不住打破沉默。

她吓了一跳,跳起身斥道:“你作什么,偷看人家。”说着忙用脚去踩那些字,使劲地擦,脚痛未好,她疼得皱起眉头。

他慌忙扶她麻袋上坐下,她赌气甩开他手:“不要碰我。”

他知道自己一定无意中触到了小贼伤处,当下不作声,只是默默地看着她。

她被他看得有些难为情,扭过脸道:“别看了,脸上还能看出花来不成。”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道:“好,我不看你,我睡了。”

她嗯了一声,呆呆地坐那里出神。

他松了口气,躺下来枕着麻袋,怀里有一个小小竹哨,是娘留给他。

他把竹哨取出来放到唇边,哨子吹出曲子清亮悦耳,眼前仿佛现出一幅巨大壮美图画,一望无际大草原,无数牛羊牲畜,奴仆成群,那里是他家。

原以为可以和爹娘一起回去,如今却只剩下他一个人。

两行热泪从眼角悄然滑落。

她托着腮,静静地听着,没想到眼前这个英俊男子吹出音乐如此动人,让她想起了遥远二十一世纪。

海赤乌惊觉自己流泪,慌忙抹了把眼睛,悄悄看小贼,她似乎沉思。

他咳了一声道:“小连,小连。”

她抬起头笑了:“你吹真好听,这支曲子有名字吗?”

他愣了一下,轻声说:“这支曲子是草原上民歌,没有名字。”

她歪着头想了想说:“这支曲子听起来旷远清逸,带着些伤感,不如就叫离歌吧。”

“离歌?”他心象被重锤击打,几乎停止跳动。离歌?离歌!原来娘教他这支曲子,是一支离歌。那些哀伤悲惋调子,蕴含着娘思念故乡离恨和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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