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你如今势单力薄,又有什么力量去和那郑屹之抗衡呢!”子扬嘴唇微微颤动了一下,将头扭到一边,“允业你若选择远走他乡,避开纷扰,未尝不是一种解脱啊!”
子扬心犹豫,却还是将这话说了出来。
如若允业需要他辅佐,他定当拼却性命追随,可允业兴许还不知道,他面前铺展开乃是一条布满荆棘坎坷之路。
这条路,允业是否能够走到底呢?
子扬希望允业能争回这口气,却希望允业活命。
“我一直听您教诲,重亲友,轻名利,可到头来竟落到国破家亡惨景。”允业语气中透着从未有过坚定,“我对郑屹之是赤心诚意,可他……他竟杀我父皇母后,此仇又怎能不报!”
这样坚定,倒是让付子扬生疑了。眼前允业,到底是恨着郑屹之,还是依旧放不下他?付子扬向允业脸望去,那脸满是坚决,没有半点犹豫。
这愤怒叫付子扬想法坚定不移了。
允业仍恋着他屹之兄,只是那恋已变得酸涩,叫允业心里盛满了恨意。
允业一步步逼近付子扬,那双眼里似是要泣出血来。
“我绝不要一辈子藏头露尾,只为保命!这不仅仅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你,还有我那已不父皇母后!”允业低吼着。这番话,他是说给子扬听,也是说给自己听,“我就要让这天下人看看,我朱允业,就算是苟延残喘,受疾苦,也要从郑屹之手中,夺回本属于我天下!”
付子扬微微叹了口气。
“那好,允业既然已经决定,子扬也定也会遵从于你。这怀袖居是不宜久留了,我们离开此地吧!”
付子扬说完,便一把推开了怀袖居大门。
一时间,屋外刺眼光线照进了屋内,竟叫人睁不开眼睛。
允业心,也被这光刺痛了。
猛然间,允业好似被这光吸走了能量。他双腿软了下去,瘫坐了地上。
踏出这门槛,他就不得不与他屹之兄为敌了。他想踏出屋去,却失了勇气。
他还逃避。
他又想起了登基那日屹之与他说话,那句保重竟是对他永别,允业泪再次涌了出来,不能自已。
他多想回到过去,那个被谎言掩盖,美好过去。
付子扬已料到允业反应。他靠近了允业,一把将允业搂进怀里。
“允业,别再逞强了,我知道你性子。如今你遭遇如此变故,就算是再倔强,也难免伤心啊!”
允业没有答话,只是伏子扬肩头哭泣。
子扬感受到了允业温度,那是允业身体散出来热。他分明觉着自己心狂跳,他突然觉,他竟一直渴望着这样拥抱。
多少个昼夜,子扬都期待着这一幕,这叫他心里一惊。
他自己竟未曾察觉,他那些对允业慈爱包容,全是建立这渴望之上。
如今,面对这样允业,子扬竟察觉了自己心。
他抱着允业两臂又不由地收紧了一些。
“哭吧!哭出来,便能好受一些。我知道你报仇心切,可你也要量力而行。”付子扬挨着允业脸,他贪恋着这一刻温暖,他享受着,将眼睛轻轻闭上,“你这样心力憔悴,又怎是郑屹之对手!待你修整一阵子,平复了心情,再行打算也不迟。”
允业一边啜泣着,一边断断续续地问着付子扬。
“老师……我不知道……我失去一切……还能够赢回来么……”
子扬扶着允业双肩,推开了他,他已不敢再将允业抱紧。
他对着允业泪眼,鼓励着允业。
“只要您想做,子扬相信您一定做得到。子扬辅佐您多年,对您是再了解不过了。论智谋,论胆略,您一定不比郑屹之差!”子扬话是这样得坚定,那眼神里亦没有丝毫怀疑。他压低了声音,安慰着允业,“您输就输轻信了郑屹之,才中了他计!他却是心狠手辣,才能成就了现大业……而您……”
付子扬心微微一动,继续说道,“您却恰恰与他相反……允业你,重情重义,仁慈宽厚。若将郑屹之比作是铁无情无义,那您便是仁,是义!”
说完这句,子扬竟有些激动,他自己也被自己言辞打动了,声调一句句地高了上去,“子扬之所以跟随您,也是看中了您这份仁义。我相信,必会有同样仁义忠贞之士,与我一样感同身受,义无反顾地追随您……”
允业面色渐渐缓和了下来。
“允业!”子扬唤了允业一声,那声音承载着他坚定不移决心,“只要你能狠下这条心,一心一意与郑屹之抗衡,那个郑屹之,一定不会是你对手!”
允业心不由地被子扬鼓舞起来,他眼睛闪闪亮。
此时此刻,两人眼睛已经适应了这强光,这光似是牵引着允业向屋外走去。
他踏出了房间,眼前竟是一片淮南山胜景——一夜之间,这淮南冰雪竟消融殆,露出了勃勃生机。
允业往崖边走去,感受着这山河间壮丽美景。
“我对这淮南山起誓,我朱氏第七代子息允业,定将报仇雪恨,斩杀逆贼郑屹之,夺回天下!”
回音传遍了山谷,良久未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