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病房内。
苏北再醒来的时候,鼻间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这味道如果放在平时他定厌恶至极,但此刻他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连带这味道也变得莫名亲切,因为在那个世界不会有如此真实的感官,而容胤大概真的累惨了,竟就那样趴在床边睡了过去,一张苍白的俊脸尽显疲惫之色。
冬天的夜里格外寒冷,苏北担心容胤着凉,便尽可能的轻轻起了身,打算给容胤披件衣服,结果还是惊醒了容胤。
“到床上来睡吧,你那样睡,醒了更难受。”不需要问,他也能想到自己出事,容胤会有多担心,以及要救他回来会消耗多少功力。
容胤看他眼,起身倒了杯热水给他:“身体有那不舒服吗?”
“谢谢。”接过水杯捧在手心,慢慢喝了一小口下去,温温的热水入喉,让苏北微蹙的眉宇舒展开来,轻声道:“身体还好,就是感觉没什么力气似的。”
容胤脱掉鞋,果真不客气的上了床:“一般人魂魄离体没三四天醒不来,你能这么快醒来,已经算是很不错。”并不大的病床,躺两个大男人实在有点挤。
“我的电话呢?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出事的?”苏北朝旁边挪挪位置,并抬手揉了揉后颈,那一手刀真是快准狠,幸好他命大,不然真的去拜访阎王爷。话说那人会是谁?那声音现在想来只有熟悉,偏偏熟悉得让他想不起是谁,就好像那段记忆被故意抹去了般。
容胤从抽屉里摸出手机扔给他,然后身形一侧搂住他的腰,头也靠在他腰间:“你如果再继续这样蠢下去,纵然我比寻常人厉害点,也有救不了你的时候。”说过无数次,无论有什么事,都一定要告诉他,显然苏北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如果多来几次这样的突发情况,估计不用等到苏北23岁,他便要先一步离世。
苏北嘴角的笑意僵住,闷闷地拨了王刚电话:“放心,死前我会带上你一起,省得再留你在世上祸害无辜人士。”
容胤同意的嗯了一声:“现在开始说究竟是怎么回事。”昨天晚上,他原本在和朋友谈一笔单子,孰料突然之间他心中莫名一空,接着说不出的难受烦躁,当时他就有了不详的预感,连忙打苏北电话,电话却关了机,他又找上苏北的其他朋友询问,都说没在一起,应该是去找王刚了,他立即要来地址赶过去。一个偏僻没听过的地址,只知道好像是戏剧学院那片区,反正费了些时间才找到地方,刚到楼下他就发现气场不对,四周鬼气森森,怨念深重,等他冲上三楼时,苏北已经不知道躺在地上多久,就剩下一副冰冷的空身体,魂魄被人强制牵引出体内不知去向。魂魄一旦离体六个时辰,就算不想死也得死了,没有多余时间让他考虑和准备,他只有以魂进入苏北体内,试着唤回苏北的灵魂,而在知道苏北被引进饿鬼道的那瞬间,滔天怒火撕扯著他仅存的理智,他险些一怒之下魂飞魄散。
也就在那一刻,无人知晓的忘川河源头,一个鬼魂坐在河边,小心翼翼护住怀中的红色灯笼,悲伤的哽咽出声:“爷,你是不是早就料到有今日,当初才会狠心做下这般安排,可你…呜呜,我可怜的小主子……”
……
话题扯回当下,两人互换完消息后,容胤率先问出疑惑:“你说的照片是什么意思?”
苏北登时一愣:“你没看到?不可能啊,满地都是。”
“我赶到的时候地上什么都没有。”
苏北叹气:“那估计是被打晕我的那个人拿走了,还好手机还在,你自己看吧。”
容胤微微支起身体,接过手机翻看起来,渐渐地他蹙紧了眉头:“好重的怨气。不过我有点想不通,你朋友王刚也我调查过,他应该和面具人扯不上任何关系,但面具人为什么会针对他出手?”在饿鬼道里,他没想到会遇到宁宁,于是顺手用了些非常手段,将苏北怎么会出现饿鬼道的来弄去脉基本搞了个清楚,原来一切都是面具人在背后捣鬼,有了方向就好办事,面具人频频参与这些事情,目的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事情绕来绕去最后又会把他们饶进去,是必然还是刻意,这些都是他目前必须思考的问题。
苏北沉默了片刻,说出自己的看法:“容胤,我总觉得这次的事,或许是针对我。”
“为什么这样说?”容胤关上手机,手掌抚上苏北微微凸起的腹部,然后双眉下意识挑起,这感觉怎么有点像……
“我虽然暂时不记得那个人是谁,但那人的语气很奇怪,就好像是笃定我一定会去样。”苏北努力回忆着当时的感觉,他自认没得罪什么人,那人为什么会说那样奇怪的话,那口气明显是认识他,这种认知让他心里说不出的悲哀和愤怒,因为这代表那人可能是他朋友,就算不是朋友,也一定是认识的人,他实在想不出身边有谁要如此置他于魂飞魄散,从这个世间彻底消失。
“是吗?”容胤有些心不在焉地应着。
苏北甚是无语的拍开肚子上那只乱摸的手:“你在乱摸什么!这里是医院,我们现在在谈正事。”
容胤点头,继续抚摸:“我也在考虑正事。”
“那接下来怎么办?王刚的电话到现在都打不通,我真的很担心。”作为朋友,这件事他不可能撒手不管。
容胤手上动作微顿,轻描淡写的为他们接下来行程安排道:“既然江都市找不到他,那就明天动身去他家,依照相片损坏程度来看,他应该还有几天寿命。不过在去之前,要先去见见那女人,我想了解那天晚上的情况。”到目前为止,整件事情仍是云里雾里,虽然一切都是面具人在背后捣鬼,但那怨气也是真实存在,而怨气和面具人没什么关系,是王刚的自身原因,所以现在首要任务是搞清楚,王刚最近是否惹了什么东西,亦或曾经是否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苏北烦躁的叹气:“我和蔡玲昨天去看过,说什么情绪不稳定拒绝任何人探病。”
容胤懒懒的打个哈欠,阖上了眼:“你真不是一般的笨,办法都是人想出来,光明正大不行就另择他途。乖,先陪老公睡会觉,一切事等醒了再说。”
苏北来了气:“我当然没有你聪明你能耐,你是神棍,随便使个邪术就能进去,我只是普通人,能想到的自然是普通人的办法。”
“好吵!闭嘴睡觉,一个小时后,我们就去见那女人。”容胤一把拉下他躺下,长腿一伸,将人圈在了怀里。
苏北抿唇不说话了,静静的望着天花板。
然而十多分钟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