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茜挥手让丫头后退,自己却是把脚步放轻,好像恰巧路过赏玩一般,在假山前头的池塘边上停了下来。也不是她八卦有听墙角的习惯,而是情况实在诡异。
虽然叶家主子辈,连得脸的奴都不太当叶大太太是回事,但叶大太太仍然拿自己是当盘菜,对下人们向来很摆谱,像这样跟三等婆子这样说话实在匪夷所思,除非是有极重要事情,大到都不能叫到自己屋里说。
“那时候我是老太太屋里的桨洗,虽然也是院里侍候,但从来没进过老太太的屋子。不过婆子之间闲话时,听人说三老爷那阵子是常进老太太屋里,至于山老爷,他一个旁支爷们,老太太不传他,他如何能进来。”婆子笑着说,又道:“太太也晓得,姑娘身边的大丫头们都像副小姐一样,针线都不做,只是端茶倒水。清娘是老太太最疼的丫头,平常过的更跟小姐一样,至于通传问话,怎么能轮到她,就是本家爷们只怕也难见着。”
叶大太太想了想道:“我记得有阵子,隐隐传出来说,老太太要把清娘给三老爷。”
婆子仔细想了想,道:“大太太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确实是有这么回事,有一回我去下房送衣服。听屋里丫头们说话,说清娘有福气,跟了三老爷,将来有靠。”
“那后来清娘怎么嫁了叶宗山呢?”叶大太太忙问。
婆子摇头:“这些事我们下人如何知道,只知道这事叶老太爷做的主,当时发了好大的脾气,侍候的丫头婆子都不敢上前,没两天山老爷就把清娘娶走了。”
叶大太太又问:“你说那时候三老爷常去老太太屋里,呆的时间长吗,他往下房去过吗?
“去过,去过,有一回我还撞上了,我当时还奇怪,爷们怎么跑到下房来了。”婆子一脸惊讶的说着,道:“这么多年前的事,也从来没有细想过,太太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奇怪了。”
“哼,可不是,真奇怪呢。”叶大太太冷笑着说着,听婆子如此说,心里越发有底,前头因为叶芙的婚事。她再傻也晓得,在自己亲生女儿婚礼之前搞事,肯定落不着好。现在叶芙嫁到骆家,一切安好,她也放心下来,继续印证己的猜测。
这婆子十几年是叶老太太院中的浆洗媳妇,十几年后仍然是三等粗使婆子,自然没啥智商可说。听叶大太太如此说,便有几分嘲讽的道:“难道清娘是破身后跟的山老爷,要是这样的……亏得荞姑娘年龄小,不然真的说不好呢。”
少爷老爷睡丫头就是白睡,叶三老爷真把清娘睡了也是平常事。那样的话叶宗山就是捡二手货,亏得叶荞是清娘嫁过去一年后生的,不然是谁的种真说不清。
“年龄……还不是随便说的。”叶大太太说着,随手拿了块银子给婆子,道:“这些赏你的,别乱说话。”
婆子欢欢喜喜的接了,主子问什么就说什么,给赏自然拿着。
叶大太太也紧跟着转身走了,走时很小心,只怕被人看到。她被打发到家庙里时,她身边所有的下人都被换了,就是现在自己屋里使唤的都不全是她的人,不然也不用如此小心。
此时叶茜早走了,听墙角听到关键词就够了,不可能傻傻听完等人抓。招手让丫头婆子跟上来,继续往东北小院走时,叶茜的眉头不由得锁紧。叶大太太问婆子清娘的事,难道是想把叶荞的身世扯出来?
当年的事情应该没那么隐秘,也隐秘不了。叶老太太没有叶二太太整治下人,封锁消息的本事,而且以叶老太太的心思,只怕真有把清娘给叶三老爷的意思,觉得小事一件。
算算府里的主子们,叶大老爷和叶二老爷常年在外书房,智商残缺,不知道母亲房里事很正常。叶二太太肯定晓的,以章雨柔和叶景怡的年龄,又常年在叶老太太身边,应该也是隐约知道的。还有画眉,她叫清娘姐姐,已经能服侍主子,肯定不会不懂事。
按照叶大太太的入门时间来算,她知道叶荞的身世并不奇怪。但考虑叶大太太的智商,以及被叶老太太厌弃,有可能不知道。清娘嫁人之后与府里没了联络,就是到现在说起叶荞的身世,也只会说她是叶宗山的女儿,不会特意说她生母原先是个丫头。
“孟老太太在京城客栈去世了?”画眉愣住了,孟老太太那样早晚作死,惊讶的是竟然是客死他乡,这也是一种悲惨的死法了。
“刚才婆子报给老太太的,爹爹在外头应该也收到消息了。”叶茜说着。
“那我得赶紧准备上。”画眉说着,孟老太太这样客死他乡,丧事还不知道要如何办,最好就是趁孟家没离京之前去祭奠完事。想了想又问:“大姑娘……要去吗?”
按理说叶茜肯定得去,上回去淮阳她都去了,这回就在京城更得去。但是孟老太太死在客栈,丧事怎么办还不晓得,要是孟家弄的十分不样像,女眷们不能去的地方,叶茜这未出阁的姑娘真不好去。
“叶老太爷派了管事去料理,叶老太太还给了银子,应该会送到庙里去,到时候过去祭奠就是了。”叶茜说着,叶家有专门办丧事的家庙,管事肯定会先把灵柩送到那里,在那里超度法事,再抚灵回乡,那样也方便祭奠。
画眉听得松口气,若是这样就真方便,顿了一下才道:“也不知道孟大爷有没有接到消息。”
“老太爷派人给廖夫人送了信,若是在京城,肯定会来的。”叶茜说着。
十三年抚养之恩,孟昭对这个祖母并不是完全无情,上坟烧纸,料理后事只要他在,肯定会做。
准备素服,以及祭奠的果品东西,叶茜也帮着画眉理整。眼看着到中午,画眉看叶茜没走的意思,便吩咐厨房加菜。死亡总是沉重的话题,人死灯灭,孟老太太好或者不好,也不好在她死后再议论。
“大姑娘听说了吗,公主府的刘姨娘得宠着呢,三爷常留她屋里。不过听说日子也不好过,对三奶奶十分恭敬,仍然常被三奶奶的奶妈责骂。”画眉闲话着说了起来,东北小院旁边就是两府下人房,再加阎嫂子也常过来串门,许多消息也传了过来。
叶茜听得笑了起来,刘玉珠确实长进了,得宠,对正室恭敬,仍然受气,关键是连画眉都能听说,刘玉珠的忍功真不错,当然也很有表演天赋。道:“连太太都晓的了,三哥心理也有数。”
“这事早在公主府传开,我也就是在大姑娘跟前说,三奶奶这样与三爷只怕会越走越远。”画眉不禁说着。
宋氏娘家那样好,又生下嫡长子,看房里的姨娘不顺眼,活活打死都成。但是身为正室,就是做不到大度贤良,至少也得装的贤良。叶景霰天天晚上睡刘玉珠,宋氏就把她打的一脸血,叶景霰看到心里能高兴吗。以叶景霰的教养,肯定不会因此指责宋氏,但心理岂能高兴,反而显得刘玉珠可怜,越发的怜惜她,跟宋氏关系反而疏远。
“三嫂应该是没把刘姨娘当回事,奶妈责骂,懒得管而己。”叶茜说着。
就像画眉说的,宋氏的条件太好了,别说一个刘玉珠,就是一百个刘玉珠也不可能撼动她的位置。姨娘而己,没有刘玉珠还会有别人,宋氏不是刻薄之人,倒是黄婆子一脸的刻薄相。宋氏对这个奶妈相当敬重,黄婆子要是责打刘玉珠,宋氏多半是懒得管的态度,只是下人行事肯定是要算在主子头上的,最少有管束不利的罪责。
想想上回因为黄婆子引起来的事非,宋氏要是够聪明,就该把这样的奶妈打发走。留在身边,给自己惹麻烦不说,夫家人就是不说她,心里也肯定不是多高兴,这种惹祸精还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