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国栋在这天亮之前做了一件事情,以至于让他在往后的日子里悔恨终生。
摩洛哥国民经济发展缓慢,失业率较高,人民生活贫苦,为了生存,该国的犯罪率居高不下。甚至在旅游胜地舍夫沙万,偷盗也常有发生,然而最令人侧目的是当地的毒/品犯罪,听说rif山区里就种有大量的罂/粟,毒/品走私与买卖臭名昭著。
那天晚上,布国栋坐在海边,就看到了远处的岩石缝里有两个人鬼鬼祟祟地进行交易,疑似是毒/品交易。待他们都离开后,布国栋才拿起手机拨通了当地的警局电话举报这宗毒/品交易活动。
然后,天亮了。他陪着Eva一起看日出,在旭日光芒四射的那一刻,他单膝跪在地上向Eva表明心志,这既是对他过去所做的错事的忏悔,也是重新与她过新生活的希冀。可惜,最后,Eva还是没有答应。
她泪眼朦胧,却转头背对着他说:“国栋,你给我一点时间考虑考虑吧。”
布国栋站起来,并不勉强Eva此刻就给他答案,他知道,Eva因为毁容一事心生自卑,对未来充满了茫然。他此刻的表白也只是想让Eva知道,他没有嫌弃她,相反的,他会一直默默地支持她,照顾着她,让她在无措之中还能有一个依靠。
“困不困?我们先回旅馆休息一下吧。”布国栋体贴地转移了话题。
“好。”Eva仍背着他说。
布国栋伸手,拥住Eva,慢慢朝旅馆走去。
一回到旅馆,Eva就将自己关在屋内,布国栋在门外站了好久,最后,他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中午的时候,布国栋再一次站在Eva的房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伸手轻敲门,说:“Eva,你醒醒,饿不饿?我们一起去吃lunch,好不好?”
房里没有任何回应。
布国栋又敲了敲:“Eva?”
他心里有些不安,拿出手机拨通Eva的号码。可是,传来的却一直是她的彩铃声音,她并没有接他的电话。布国栋不死心,又重拨了一次,这一次,他将耳朵贴在门板上,却没听到里面有手机铃声响起。
他垂下拿手机的手,知道Eva已经离开了。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走的,也许她现在已经在回香港的飞机上,也许她正站在离开这个小镇的渡轮上,又或许她还没离开,正拖着行李走在外面的小路上,听到他打过来的电话却狠心不想理会。他苦笑,颓废着往自己的房间走。
他在床边坐了许久,才起来,打开行李箱,开始收拾自己的衣物行李。
忽然,放在床上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来电显示的竟是Eva!
他惊喜地接通电话,“Eva,你现在在哪里?”
对面却传来她断断续续的呼吸声,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Eva,你说话,发生什么事了?”他着急了。
Eva似乎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说出话来:“我……我后悔了。”仿佛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Eva说完这些就没有了声息,无论他怎么呼叫都没有反应了。
“Eva——”不知为何,他的泪水失控地垂落,“吧嗒吧嗒”地掉到地上。他什么也顾不得了,就这样握着手机跑了出去,连大厅前台的老板出声叫住他也没听到。
他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到她,但他没法待在原地,他心里很慌乱,平日一向理智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只能不停地跑着,四处寻找着那个人。
山脚下的昨日举办过婚礼的广场此刻也有很多人在围观。他大力地挤开人群,那片被人遮挡住的空地此刻呈现在他的眼前。
他只能看到很大的一滩血,红了他的眼,以及他一片空白的头脑。
“这是她丈夫吗?”
“是吧,我昨天还见到他们在一起摘橄榄。”
“真可怜,明明开开心心来旅游的。”
“她被捅了好几刀呢,送到医院也没救了吧。”
“听说是瘾君子来寻仇的。”
……
他双膝跪在地上,额头贴着那摊血,泪水一滴滴落在还没有干涸的血泊里,散开,与血彻底融合。他厚实宽大的肩膀隐隐约约抖动着,强忍住哭声,发出“呜呜”微弱的声音。炽热的日光直直照射着他,而他此刻却只能感到无穷无尽的冷,很冷。
医院的走廊很阴暗,他一步步走进去,彷佛走进了一个无边的黑洞里,又像一只狰狞的怪物,将他所有的力气与思想都吸走了。
他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在四周回响,就如他此刻的心情,空荡荡的。临近太平间的时候,他忽然心生出一股怯意,这是他从没有过的,但他的双膝确实在抖,无法再向前靠近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