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茫然地闭着眼睛。
贺涵之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晚么,我对你说,你若愿意恢复真身,我可以帮你。你愿意么。只要你恢复真身,你就不必再为白日烦愁了,到时你虽仍不能直视光明,却也可以白日下自由活动。”
李青低下头,他脸上显出犹豫之色,贺涵之道:“你不说话,我却也知道这不是默认。你不想,对不对。”
李青低落地咕噜了两声。
贺涵之:“你想做人,究其根本就是人身之下,将剑气剥离体外。但是若是恢复真身,你剑意会愈发地高涨,你怕到时自己不能凌驾于本能之上,对不对。”
静默片刻,李青道:“你真厉害。”
“”贺涵之道,“哪来话。”
李青:“我怎么想,你都知道。”
贺涵之:“不是我厉害,是你蠢,什么心思都能给人猜到。”
李青:“哦。”
贺涵之站起身,“罢了,你不愿我也不会强迫你。”他拾起星河,重别腰间,将白玉环丢到李青怀里,又道,“这东西本也是你,于我无用,你带身边吧。”
李青手忙脚乱地拾起白玉。他仰着头,面朝着贺涵之。
“你不要?”
“不要。”
“那,那你不气了?”
贺涵之:“我跟个傻子生什么气。”他说完本欲离开,但是忽然想起什么,嘴角一弯,又转过身来。
“你知道,人和其他东西有什么区别么。”
李青:“区,区别?”
贺涵之不管他疑惑表情,轻声道:“这世上繁杂便是人。因为人有心,人有情。你现今元神不全,即使修得人形,也无法洞悉人性。我恐怕你现连自己感觉都找不出缘由。你这样,还不如做一柄剑。”
李青抬起头,“什么意思。”
贺涵之不再说话,跃下屋檐离开了。
李青听得他走了。贺涵之后那句话让他觉得不舒服。
什么意思
又是这样。李青握紧自己胸口衣裳。好多次,好多次这样感觉。明明近咫尺,可他偏偏就是越不过那条莫名界限,他总是无法明白他人话。不仅是话语,还有其他一些东西。
李青皱紧眉头,他觉得异常烦躁。
他忍无可忍时候,李青一跃而下,轻轻落二楼通廊里,他打开小春房门,顺着墙边进了屋子。
他不敢出声,只是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当他发现这里布置和他那间屋子差不多时候,他行动自如了些。
李青摸到床边,床上有两个人气息。李青只需要静静地听一会,便能分辨出哪个是小春。李青摸到小春那一侧,她靠床边上睡,有些不安稳,好像随时都能滚下来一样。
李青蹲她身边,下巴搭床上,一手耷拉着,一手轻轻握着小春手。
好些了李青觉得心里那莫名烦躁已经好些了。
寂静夜里,贺涵之话像是挥之不去小虫一样,一直他耳朵边嗡鸣。他使劲地晃着脑袋,想要将那话语驱散出去。
就这么一来一去间,小春醒了。
刚开始看见面前蹲着个大家伙时候,小春还以为是做梦。
“哈,你怎么这么不老实我做梦也要来”
李青第一时间发现小春醒了,他挣扎着要不要赶离开。
可还没等他天人交战完,小春已经彻底醒了。
“大块头?”
李青哆嗦着低下头。
小春倒是没有发火,她只是有些奇怪。
“你大晚上不睡觉,跑来我这做什么?”
李青委屈地咕噜了一声。
“哦,你不用睡觉,我忘记了。”小春躺了回去,侧过身子看着李青。李青似乎与平日里不太一样了。
过了一会,小春终于知道了为何李青看起来不同了——因为他眼睛上那万年蒙着布条被摘下来了。小春看见了他全貌。
李青眼眶很深,眼睛轮廓十分分明,虽然闭着,但是也看得出淡淡起伏。也许是因为常年蒙着缘故,李青眼睛一圈看着有些白嫩,甚至有些柔软,这与他其他部位长相十分不符,不符之中,又透露着些许脆弱与可怜。
其实小春心里默默地想着。
李青还是蛮俊俏
夜总是让人心生勇气,小春慢慢伸出手,手指轻轻地点李青眼睛上。李青开始一瞬动了动,而后乖乖地蹲那任由小春摸。
小春手很温柔,温柔得李青不由得颤抖起来。
“你怎么把布摘掉啦眼睛不会难过么,点带上啊”
他感觉到了,他又感觉到了——那份疼痛酸楚。
他抬起一只手,默默地按自己胸口。
他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或者该做些什么。可他并不知道要如何说、如何做。
贺涵之话再一次闯入他脑海,李青心里纷乱一片,他闷声低吼一声,向后避开小春手。小春诧异之际,李青猛地退后,翻身离开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