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美好撂下手机,发梢还在滴水,冰凉凉地落在她的肩膀,好像也唤不回她游走的思绪,倒是两道怅然若失的目光,让她猛然惊醒。
“愿愿……”她低唤,坐到床边,伸出手臂招呼他,小孩在床脚静静坐着,挠了挠耳朵,若有所思。
甄美好鼻尖酸涩,拍拍手,又叫了一遍:“愿愿……来,给妈妈抱抱。”
由于从小伴随的听力障碍,甘愿比寻常小孩敏感很多,大人们的一个微小的表情变化,他都能轻易察觉到。
甘信说的也有他的道理,她担心甘信与她争抢抚养权而擅自将他们两兄弟分开,掩耳盗铃一般忽略甘愿的感受,实在是错之大错。
甘愿听话地跪着蹭过来,一把紧紧抱住甄美好的脖子,脑袋沁在她颈窝里拱啊拱地撒娇,哑哑地叫:“妈妈——妈妈,为什么意意可以见爸爸,我不可以呢?”抬起头,澄澈纯净的大眼睛望着她,不是责难地质问,也不是因为受到“不公正待遇”而发脾气,只是很认真诚挚地想知道答案,“是不是……因为我听不见……”
甄美好掉了泪,现在后悔是不是已经太迟?
把甘愿摆到正前面,甄美好拉着小手打自己的手掌,承认错误:“是妈妈坏!妈妈做错了,愿愿打妈妈手板吧!”
甘愿摇摇头,拱着小屁股俯□来,吹吹她手心:“愿愿不打妈妈——”又爬起来擦她眼泪,咕咕哝哝地,“妈妈,那——我可以和意意一样,跟爸爸一起玩了么?”
甄美好把甘愿拉进怀里,在小家伙的脸上不停地亲:“明天就带你去见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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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美好说到做到,第二天一早,就和甘信约好到植物园见面,那边附近还有市里最大的儿童游乐园,顺便可以让两个小兄弟尽情在里面玩一玩。
甘信大概也是睡的不踏实,七点不到就打来电话商量时间,甄美好开门向楼下看,确认宋莱莱已经起床,这会儿不在,才说:“九点吧。植物园九点开门。”
甘信不满:“太晚太晚,我和意意都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能出门。”
“现在?”甄美好不可置信。
甘信说:“你嫌早?我可是一分一秒都等不了了!嗯,难道你和愿愿刚起床?要不这样,我开车到赤山区去接你们,然后再一起出发!”
甄美好迟疑,他这番迫不及待,肯定是对甘愿抱了很大期许,若是等真的见了甘愿后,不管有心无心,而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失望情绪,怕是甘愿都会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成为他一辈子的伤痕。
为防止类似状况发生,甄美好报备:“甘信,愿愿不是普通的小孩。”
甘信没正调:“怎么?愿愿是霹雳贝贝有特异功能?”
“甘信……我没跟你开玩笑。”甄美好沉口气,“愿愿有听力障碍。”
甘信直感觉昨晚的那颗原子弹后劲无穷,这会儿还在脑袋里冒着余烟,嗡嗡作响。
“听力障碍?”
陌生而专业的词汇,甘信一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昨晚跟他对视的小孩是听力障碍?他的另一个儿子其实是有听力障碍……
而甘意小朋友被他老爸一早拉起来,里里外外收拾妥当,却困得一个要命,正歪在沙发边昏昏欲睡。
甄美好料到他是这种反应:“你失望了么?甘信?你现在是不是还在迫不及待?”
甘信攥紧手机,停下脚:“你这话什么意思,甄美好,故意折磨我?什么叫‘还’迫不及待?难道因为甘愿有听力障碍,我就不认他,嫌弃他吗?”
甄美好顿了顿:“但愿你没有。”
“你少阴阳怪气,我当然没有!”甘信真想把她从手机那端揪过来,好好问问她,在她眼中,他什么时候变成那种会嫌弃自己孩子的男人?她竟然还问他有没有失望,他当然没有所谓的失望,他是在懊恼,如果甘愿甘意一开始就在他的身边,他绝对不会他们遭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甘信始终没沉住气,抱着睡得迷迷糊糊的甘愿就下了楼,父子一路到了赤山区的别墅。
然而,不早不晚,却正好赶在宋莱莱从外边跑步回来正要再出去到瑜伽馆——这个短短的时间段里。
宋莱莱现在一见甘信就如同见了苍蝇,恨不得立刻拿只拍子置他于死地。
“你怎么又来了?”厌恶明显地摆在脸上,“我家不欢迎你,你出去!”
甘意从甘信背后探出头:“唔?姥姥?”
宋莱莱顿时有些狼狈,遮掩地笑了笑:“意意!快到姥姥这儿来,想姥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