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安么?”顾云羡指尖抚过冰凉披帛,上面并蒂莲图案栩栩如生,“那他有没有讲清楚,那个人主使人是谁?”
庄令仪压低了声音,“周御史奏疏里点明了。他直接把矛头指向左相周世焘。”
“果然。”顾云羡轻轻一笑,“周安与周世焘虽说是同姓,却一贯不对盘。他此番弹劾他,并不稀奇。”
顿了顿,又道,“他怎么说?”
“周御史说,宁王当年煜都时就与左相过从甚密,前往封地之后两人也一直保持着联系。此番宁王突然回京献马,动机本就惹人怀疑,再发生惊马一事,一切便不言而喻了。他还拿出了两封宁王与左相书信,作为二人关系密切证据。”
说完这些,庄令仪蹙眉,“所以,此事当真是宁王所为?”
顾云羡看着她,没有说话。
庄令仪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把心头想法说出来:“姐姐不觉得这事发展有些诡异么?昨日惊马之事一出,臣妾原以为和贞婕妤有关系,是她故意为之,来博得陛下怜惜。可今晨听大正宫那边消息,宁王竟是差不多已被定了罪。不仅如此,现还扯到了左相身上。”眉头蹙得紧,“难不成,贞婕妤当真是是无辜受累?”
“从现局势来看,差不多就是这样。”顾云羡淡淡道,“但你我心知肚明,不可能这么简单。”
景馥姝若真是随便骑个马便撞上别人圈套,那她运气也太好了。但若说此事和她有关也不通,御马上动手脚,她一个连协理六宫之权都没有婕妤怎么可能办到?
想到这儿,顾云羡忽然心念一动。协理六宫,她怎么忘记了,这正是一个绝好机会。可以去打击她想打击,以及,得到她想得到
庄令仪与柔婉仪邢氏同住吹宁宫,顾云羡陪她回宫时,正好看到柔婉仪带着乳母侍女外面玩耍。皇三子被乳母抱怀中,和煦阳光照到他脸上,惹得他开心大笑。
柔婉仪体态恢复了不少,只有脸颊还是有些圆润。此刻坐一旁看着儿子,眼中全是盈盈笑意。
一转头看见迎面而来她们,柔婉仪笑容微敛,起身行礼,“臣妾参见元婕妤娘娘,娘娘大安。”又朝庄令仪一福,“见过令仪姐姐。”
“妹妹别多礼了。”顾云羡笑道。
庄令仪也是微笑:“元婕妤娘娘难得过来一次,妹妹如不嫌弃,可愿意到拾翠殿来饮杯茶,我们姐妹说说闲话。”
柔婉仪只犹豫了一瞬,便含笑道:“姐姐相邀,妹妹固不敢辞。”
庄令仪为人刻板,平生没什么旁爱好,唯爱好茶。是以拾翠殿存了不少珍稀茶叶,全是陛下给赏赐。
柔婉仪饮了一口“蒙顶石花”,笑道:“姐姐这里茶果然是极好,这石花可是上品啊。”
庄令仪笑道:“我便知道妹妹是个识货,才愿意拿出来跟妹妹分享。换了旁人我可不一定舍得。”
顾云羡挑眉,“怪不得以前每回过来,都不见繁素你拿什么好茶招呼我,原来竟是觉得我不识货?”
庄令仪一愣,苦笑道:“姐姐可别打趣臣妾了。您茶艺是太后娘娘亲自教授,又自幼品好茶,臣妾岂敢觉得姐姐您不识货?”
顾云羡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本宫谅你也不敢。”
柔婉仪看她们二人说笑,有些发怔,许久才道:“臣妾竟不知,娘娘您原是这样……”
顾云羡看向她。
柔婉仪似乎挣扎了一会儿,忽然站起来,“去年腊月,娘娘曾梅园以身保护臣妾,臣妾分娩当日,也是劳烦娘娘照应。多番回护之恩,臣妾没齿难忘!”说着便要跪下。
顾云羡一把拉住她,“方才外面已经跪过了,这会儿就别跪了。你生产完不久,要当心身子。”
柔婉仪却只是摇头,“不,娘娘,您让臣妾给你行完这个礼吧。臣妾心里实……”
顾云羡看着她一脸掩饰不住愧色,心中了然。从前她追随贞婕妤,恐怕也多多少少参与过算计她事情。如今她与贞婕妤失和,自己又对她有恩,以她那般浅心思,心里怕是愧疚得很。
让她跪了恐怕她心里就舒服了,可她不能让她心里舒服。
这愧疚该用要紧地方,而不是这里磕个头就折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