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琴跟冯茝兰本就不是一路人,说话也不甚投机,只能安慰了她一番,又去叫丫头媳妇烹茶、买了上等点心给冯茝兰爹娘送去,等送去了,又问过傅振鹏同僚没走,便又叫人送了酒菜过去。
傅振鹏听闻商琴叫人煮了好茶买了点心给冯茝兰家亲戚送去,拉着傅惊鸿躲到内书房中,不禁红着眼睛道:“琴儿到底年纪小,糊涂!怎给他们家人送茶水!合该撵出去!”
傅惊鸿看傅振鹏红着眼,便道:“琴儿不糊涂,你才糊涂呢!都是官老爷了,知道都说是你岳父岳母贪心不足,不知道还以为你嫌贫爱富。”
傅振鹏握拳道:“好容易娶妻了,正等着抱儿子,又撞上这事,谁能不气?”
傅惊鸿道:“那也不当你那些同侪面前露出恶相,不然叫人参你一本不孝,看你怎么着。慢说只是女婿,就是一族族亲,有人存心赖上来,就算到了衙门里也说不清楚。”
傅振鹏坐椅子上闷不吭声。
进来个小厮说:“人牙子躲出去了,没找到人。”
傅振鹏拧紧了眉头,挥手叫小厮出去。
傅惊鸿待小厮出去了,便低声道:“瞧见了吧,你我如今是如履薄冰,不得不步步小心,如今这事还算是轻,若有人知道你我底细。”
傅振鹏忙赌咒发誓道:“你放心,那事是烂心里也不能提。况且你嫂子又是那么个模样,我能告诉她?”又气冯茝兰大意,又不免心疼她头胎就遇上这事。
傅惊鸿道:“先好好招待冯家人吧,至少你那些同僚面前,不能丢了脸面。莫管那些人嘴里说些什么话,你且先忍着。”
傅振鹏冷笑道:“这事如何能忍得?杀子之仇,我就算他们头上了。”
傅惊鸿道:“越是这样,越该好好地招待你岳父母大舅子他们。才显示出你宅心仁厚。”
傅振鹏冷笑道:“你莫打趣我,你是知道我,除了你跟琴儿两个,我真心将谁当做亲人了?如今不知哪里冒出来弄掉了我孩儿,这仇一定要报!”
傅惊鸿道:“既然要报仇,就该弄得好看一些,叫人家都夸你仁义,都羡慕他们有福气有个好女婿,出事了,都怪他们人心不足蛇吞象。”
“你有主意?”傅振鹏忙问。
傅惊鸿道:“振鹏,等那些同侪走了,你去寻了温郡马,跟他说些好话。然后告诉你那岳父岳母大舅子大舅母们,就说你跟郡马好,郡马已经答应叫他们去北边一个庄子里做庄头,撇去每年孝敬给郡马郡主几千两银子,其他都归了他们。”
傅振鹏道:“这等好事,没得便宜了他们!”看傅惊鸿笑而不语,立时顿悟了,咬牙道:“这事,可是明着孝顺,实际上是流放!叫他们风风光光地合家搬到北边去,然后北边再也回不来!”因觉此仇能报,不禁又笑了。
傅惊鸿道:“这还算是小事,我心里推敲了一会子,觉得今日事太巧,你才请了同僚来,就有人来寻你晦气。且头会子上门,你岳父母知道你做了官,会不想着说好话巴结你,会一上门就哭闹?这事太不合常理,谁家亲戚上门打秋风不是陪着笑脸,软硬兼施。”
“你是说,有人设计我?”傅惊鸿微微眯眼。
傅惊鸿点头,追问道:“你衙门里可有得罪什么人?跟同侪可有置气?”
傅振鹏道:“你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嘛!我素来和气,就算心里不服谁,若没有利害关系,也不肯表露出来。”
“那你仔细想想,若有人害你,能是为了什么缘故?”傅惊鸿又问。
傅振鹏左右思量一回,咬牙道:“我想起来了,早先有个人嘲讽我,说太子登基了,我们也做了鸡犬跟着升天了。想来因凌郡王缘故,我也被算到太子麾下了。”
傅惊鸿道:“那便是有人要借着你做筏子,诋毁太子名誉了。我们是凌王爷人,凌王爷因亲疏要避讳不能过问你事,太子焉能不看凌王爷面子上护着你。又有百善孝为先一说,他们是你岳父母,不好委屈了他们。若叫他们闹着告到官府,越发将小事闹大了。你岳父母是一穷二白,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糊涂人。你可不能跟着他们胡闹将事情闹大了,留下案底可不好。只是若要平息,咱们又万万不可白白平息了,折损了名声银钱不要好处地提太子办事。”
“那当如何?”傅振鹏忙问。
“依旧照着前头话办,只是告诉温郡马,叫他小心看着可还有太子麾下人出事,若还有,自然能由叫温郡马替你将你忍辱负重告诉太子,如此一来,不显得你我谄媚,二来,不将凌王爷卷进来,三来,太子也会承你情。”傅惊鸿暗道果然是步步如履薄冰,才封了太子,就有人急着拆太子台。
傅振鹏忙点头称是,傅惊鸿替他理了理衣裳,又拍拍他脸,“甭管你岳父母说什么,只管小心赔不是,想来琴儿也叫人去打扫客房给你岳父母大舅子他们了,你只管说先留他们住下,稳住了他们,再提叫他们做庄头事。仔细别露出心迹,也别给他们由头叫他们越发闹起来。”
傅振鹏又连连点头,将忍辱负重四字念了又念,一吸气,便迈步向外去,果然是先去了门厅里去看冯家一家,果然冯家存心闹事,虽有商琴叫人弄了好茶好点心来,那些人只管大吃大喝,嘴里胡吣些茶水、点心没有滋味话。
傅振鹏过去道:“小婿方才只顾着茝兰,一时怠慢了岳父岳母、大舅子,院子里已经收拾好了屋子,还请几位里头请去歇息。这茶水、点心不好,便莫再吃了,留着肚子吃宴席。”
冯家二老俱不言语,冯大舅蛮横地道:“妹夫,你跟妹妹两个吃香喝辣,还不知道爹娘两个吃了上顿没下顿呢!你们可真有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