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下眼眸,眼里是复杂的神色,有怨恨,有不甘,有难过,有心痛,太多情绪混杂在他好看的墨色的眼眸里,变成一片冰凉的冷色。
心底最深的伤疤,竟然这么轻易就被揭开,鲜血淋漓,疼得他忘记了反应,只能任它鲜血直流,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提醒他,以前的伤害是那么的深刻,那么的清晰,那么的痛,是那么的不能一笔带过,只有让伤害他的人得到同等的伤害,他心里的伤口才能平复,才能结疤愈合。
这是唯一能治愈他的方法,也是最有效的,所以他不得不利用夏若,即便她再像悠儿,她也不是悠儿,悠儿已经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他不能把对悠儿的想念与爱意加注在她身上,不能,也不可以,她只是用来报复安澜羽的工具,他要分清楚,不能这么盲目的认错,为了不失意外,他这么提醒着自己。
随后,心底是一片清明,欣然的睁开了眼眸,余光瞥见了玻璃窗前的夏若,眼眸闪了闪,漾了一抹奇异的颜色,缓缓直起酸痛不已的身体,拔掉手上的针管,然后回头看了一眼玻璃窗前的夏若,只见她双手我成拳头,用力的敲着玻璃,表情是生气,应该是看他拔掉针头,才表现的这么激动吧?
她这么轻易就为他动怒,是不是代表他离目标更进了一步?想到这,心底有一丝喜悦闪过,快的让他没有感觉到,只是转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告诉她,他没事。
没想到她真的就忍下了激动的情绪,只是握拳的双手还紧紧的贴在玻璃上,面上是一脸担忧的神色,看着她这一副表情,他冷笑,呵,是被他蛊惑了么?
眼底闪过一丝嘲讽,嘲笑她的愚蠢,这么轻易就被他欺骗,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钞票,她还真的是蠢可以。
看了一眼她,随即垂下了眼睑,遮住了那一抹神色,面上浮现的是与安澜羽极为相似的温柔笑容,然后,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强忍着疼痛的身子向玻璃窗前走去,想与她离得近一点,可是举步艰难的让他有些动怒,只是动一下,身体上就是快要窒息的疼痛,让他眉毛一跳一跳的,却还是坚持着要走到面前。
可是在他走了几步之后,终于坚持不住的半跪在地上,脸上却没有出现一丝疼痛的痕迹,反而面部僵硬的,像是掉线的木偶娃娃,眼底是极度怨恨的神采,他痛恨软弱,讨厌现在的自己,更是厌烦走几步路就已经坚持不下去的样子,这只会让他觉得自己弱的可以,他不能这样,这不是自己,他不是个弱者,他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任人宰割的人,更何况是这一点点痛?怎么能阻碍住他?
这么想着,他快速的站了起来,只是片刻,他便一步又一步,轻松的走向夏若,从容的像是刚刚的一切只是个错觉。
夏若看着他这些大幅度的动作,眼眸里都是惊恐,心里一阵惊慌,她觉得莫熙夜一定是疯了,他的头部是被撞坏了么?竟然做出这么危险的举动,他知不知道这很危险么?
他怎么能这么不担心自己的身体?这么强迫不知珍惜?他知不知道这会让他身体损伤的极为严重?他难道就这么迫不及待自己的手废掉?他有没有为自己想过?他真是个大笨蛋!她好想跑过去骂醒他!
奈何医生嘱咐过不得进入,她只能在这里眼睁睁的看着,不能去帮助他半分,只能用表情来提醒他,他看见了反而不收敛,还变本加厉的折磨自己,他真的是有病!她忍不住在心里骂他,紧接着看见他摔倒,她心里就是一阵急躁,火气越来越大,恼火的想要发泄,却又是隔着玻璃,他根本不会听见,她气愤不已。
而莫熙夜看着她的表情觉得好笑,他在心里如何如何的算计她,她却这么担心自己,还真是让人过意不去呢?可是那又怎样,谁让她与安澜羽沾上了关系呢?他自然不会心慈手软,哪怕她往后报复他,怎么对他也好,他都无所谓,既然他这么做了,那么就不怕她报复,反而他好期待着呢。
一个和她名字一样弱的女人,他会放在眼里?真是可笑了!
他在心里讽刺着,面上却是和善的表情,他要让安澜羽尝到被忽视的滋味,被抛弃的绝望,被羞辱的无助,他要在他心上狠狠的划下一道伤口,他要打掉他面上虚伪的笑容,让他再也微笑不起来,他要看他日日夜夜被往事折磨,痛不欲生。
不是他心狠,是他夺走了他的母爱,夺走了他的家,夺走了他的一切,包括他现在受过的所有伤害,都是他造成的,他如何能不计较,如何能不在意,如何能选择遗忘!!
他每天过的幸福满足,可他知道他过的是什么样猪狗不如的生活么!!每天有上顿没下顿,最饿的时候,违背自己的良心去偷东西,最后被人发现差点打死,之后好不容易活了下来,又被人说是没父没母的野孩子,那时他幼小的心灵种上了邪恶的种子,一天一天的萌芽长大,将他笼罩在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