穴攻?欺老夫不懂军事嘛!张长庚已经认定谷城守军定是疏忽大意,或是中了敌人的诡计,穴攻之说不过是掩盖责任罢了。
嗯,一定是这样。张总督越想越肯定自己的判断。谷城守将愚蠢,郧阳呢,难道会犯同样的错误?这样看来,明军侥幸于谷城得手,但却夹在郧阳与襄阳之间,不可能再有太大的作为。
虽然张总督觉得侥幸获胜的明军没有继续南下攻城掠地的能力,但本着料敌从宽的原则,还是命令一个使者火速赶去襄阳,给守军送去自己的手令,命令襄阳守军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得出战,若是有人敢出城迎敌,一定会军法从事。
拦江铁索、滚江龙、木寨浮城、造船练兵……张总督作出布置后,又开始专心于如何于江上封堵夔东明军,这些措施全都用上。虽然他也知道象造船练兵这样的办法,是不可能立竿见影的,但不尽人事,如何听天命?
只是这安心的日子太少,急报又至,这回却是宜城的逃兵跑至钟祥才由钟祥官员发出的告急文书。襄阳总兵官杨来嘉已叛变投敌,带一部兵马假扮败兵,诈开城门,宜城失陷。
“只有短短的五天!”张长庚看到报告后便大发雷霆。
根据时间推算,大概是他派往襄阳的使者刚走,明军就到了宜城之下,并以诡计攻克宜城。本来还自诩儒将的张长庚成了马后炮,打脸打得如此彻底,令他又恼又急。
形势变得愈发紧急,安陆府比襄阳府还要空虚得多,那里不要说缺少有战斗经验的兵将,就是没有战斗经验的军队也没有多少。张长庚知道必须立刻发兵去安陆府的府城钟祥,如果明军侵入安陆府,那就会让整个湖北震动,朝廷上说不定也会问罪于他。
只是明军攻城拔寨的推进速度简直赶上埋头行军了,或者说很多消息已经被明军所封锁屏蔽,自己的命令传到钟祥,会不会又成了马后炮空响?
不管怎么样,张总督必须马上发出命令,挽救安陆府,挽救钟祥。他一连串的命令发下去,命令黄州、德安两府的兵马立刻向武昌集中,命令荆州驻军增援钟祥,还越级下令安陆府各地的驻军不必再呆在原来防区,全体以最快速度赶赴府城汇合。
安陆府虽然空虚,但是每个县最少也都有一、二百士兵,在府内行军也能保证支援速度。这么一拼凑,张长庚估计能有个五千多人。他还给钟祥的官员下令,府城紧急动员,准备大量木石、火油,征发百姓协助防守,不要想着出城反击,立刻把城门统统堵住。
送信的使者刚刚离开,张长庚又再次追加命令,让各县出兵的同时,把库存的银两也都派人押送到府城。
既然各县的驻兵都被调空,已经失去了防御能力,这些东西就不如运去府城安全。明军没有了诡计可施,顿于坚城之下,自然会重施故伎,四下掳掠。而且,府城有了银子,便可以激励士兵,并给百姓定下赏格,踊跃帮助守城,等到武昌的援军赶到。
形势如此紧急,敌人的情报又模糊不清。张长庚为了以防万一,不等各地的军队集中武昌后再一起出发,而是先派出一部分武昌的绿营先乘船沿汉水而上,赶赴安陆府府城协助防守。
“贼人攻势如此凌厉,恐怕不全是凭的阴谋诡计。”张长庚做完布置依旧不放心,拿着前后的几份报告仔细分析研究,“敌之水师与贼寇会合,估计是携带了大量物资;有水师扼江威慑,贼寇觉得防守无虞,方敢倾巢而出。嗯,没有五六万,也有三四万,否则怎有如此势大?”
张长庚做出自认为正确的分析,反倒眼前一亮,目光移到桌案上那本被翻得极为陈旧的《孙子兵法》上,一个妙计涌上了心头。
贼人巢穴空虚,而夷陵的大军不乘时而动,更待何时?这岂不正是“围魏救赵”之计。如果能乘虚攻破贼寇的东线防线,直捣其老巢,迫使贼寇携家带口进行战略转移,就算丢失了荆襄,在战略上也是一着胜棋。
荆襄虽比夔东富庶,却难比其险要。而且地处三省夹击之中,河南、陕西、湖广大兵合围,剿灭贼寇岂不更易?
这么一想,张长庚心中豁然开朗。又思虑良久,整理出一个反守为攻的计划,张长庚立刻给夷陵的提督董学礼发出命令,出动大军进攻西山,突破贼寇防线,直捣匪巢。命令发出,张长庚意犹未尽,又预先起草奏章,言说夔东贼寇被其诱至荆襄腹地,老巢被破,已成流寇,三省合击,剿灭只在旦夕之间。
将奏章放好,张长庚捋着胡须自鸣得意,觉得此计若成,丢失荆襄也对朝廷有了交代,如此有气魄的战略转换,非古之名将难以施展。现在,他就只等董学礼的好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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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朔军轻取宜城,马不停蹄,又继续南下,兵锋直指钟祥。连续克复地池,装备物资有很大改善,更是搜集了不少船只,以水运输,速度更为快捷。
兵贵神速,这个兵家最普通的道理谁都懂。能够连续胜利,情报工作当居首功,清军无备、空虚,也是一个关键原因。趁着湖广清军未及调整,或者刚刚作出反应,能多捞点便多捞点,能多造些影响便多造些。
“反正咱们后顾无忧,汉水上游在咱们手中,不能战则走,清军想必也奈何不了咱们?”
郝摇旗骑在马上,嘴上说着,还举着望远镜向水面了望,又有些不放心地嘟囔道:“那两个家伙可别不老实,把咱们的东西拐跑了。”
“你莫要疑神疑鬼。”刘体纯有些好笑地说道:“杨来嘉和洪福都是立了功劳的,此番夺城杀将,在清廷那里已经没了退路。再说,他们的家眷都留在了襄阳,这临时组建的水军又不都是他们的人,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郝摇旗想了想,点头笑道:“也是这个道理哈。他俩是延平王旧部,水战还是在行的,若不用他们,倒显得咱们肚量小,不相信他们似的。”
“若说是用人不疑,岷殿下可为天下第一。”刘体纯慨叹道:“若非如此,凭一旁系宗室,纵是有留守之名,亦难令人归心啊!”
“殿下虽有容人之量,他人倒是未必。”郝摇旗瞅了瞅旁边,见亲卫都离得稍远,才压低了声音说道:“那晋王虽威名远播,却无心胸。此时他正在川西率军缓逼重庆,与咱们接触的时日怕是不远矣。”
刘体纯犹豫了一下,说道:“他领一军,咱们亦是一军,互不统属,当无关系吧?”
郝摇旗连连摇头,说道:“虽是互不统属,却有爵位高低。我和众兄弟私下商议过,拼了命也要多得战功,好歹把你扶到一字王。到时两下见面,有你撑着,咱们也不至太过低头。”
“兄弟们的好意,我非常感激。”刘体纯拱了拱手,说道:“这功劳是要得,但也不必拼命。岷殿下岂无此等心机,倒让各军不和?在我想来,晋王当主川陕,咱们呢,便是这湖广之地了。”
“纵是如此,难道老死不相往来?”郝摇旗执拗地说道:“西军出身的已有三位一字王,郡王亦有数名。就为了这个,咱们也得争一争不是?”
“争是要争的。”刘体纯把目光投向辽阔的汉水,沉声道:“可也要稳妥谨慎,别急躁冒进,以免遭受败绩,徒损实力。长江以南的战事未止,以后还要挥师北伐,建功立业的机会多着呢!要立足长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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