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船舱内,只有一张矮塌,一张低几,一道合门,陈远摸下棉被,竟是暖的。 合门从对面扣上了,敲了敲,那边静了静,门缓缓开了,是垂着头的大渔女。
陈远倚门看着,此间布置与外间仿佛,多了些厨具,并整齐摆放着各色食材米粮,小渔女正在切菜,其音极合律,大大的眼睛里洋溢着快乐的光,姊姊在打下手,看了半晌,不见大渔女主厨,陈远道:“妹妹的手艺我已见到了,不知姊姊有什么拿手的?”大渔女头垂的更低了,小渔女脸一红,说道:“姊姊生来不会做饭,但是她女红可好啦!”
陈远道:“哦?”
小渔女道:“真的呢,姊姊绣的龙像是活的一样!”
大渔女垂着头,身子一动,道:“我去外面看火。”
陈远不再说话,只是倚门静静瞧着。
河面上渐有雾气弥漫,暮色忽然间降临大地,饭已做好端上,一碗热汤,一条烤鱼,一盘青菜土豆,一碟西红柿炒蛋,俱都香气缭绕,并几个白白的大馒头,陈远拿起馒头,咬一口问道:“初春时节,哪来的这许多菜?”小渔女脸红了红,道:“爹爹上岸买的,我也不清楚。”
夜渐黑,凉气渐起,陈远点起油灯,继续翻看剑谱,莲花剑后半部分招式,先是描述莲花盛开之美,又有采莲女含笑行舟水上,最后三招忽转哀意,花落不知、残荷雨声、零落成泥,陈远依此时剑法已是融会贯通,又依独孤剑理一一推演,虽未施展,却均已尽数掌握,比之前三天一剑实是天壤之别,又将整套莲花清静剑法在心中演练几遍,莲花一部已在心中,清静剑意尚有朦胧,知功夫不到,运气周天后,便睡去了。
残月西沉,万簌俱静,只有水声淙淙,陈远忽从沉睡中惊醒,幼年流浪每有危险时,他提前就会有一种奇异的预感,在华山多年未曾如此,不想一下山就又苏醒。
穿衣按剑,陈远在黑暗中瞑目静坐,很快听到前方有快艇破浪声急逼近,又有衣衫拂风声,陈远穿舱而出,黯淡星光下,一人凌空一掌击来,人尚未至,掌风已吹的他衣直向后飞,船身四周波浪隐隐。
真气外放!任督巅峰高手!
风声过耳,破气式在心中急闪过,陈远拔剑连点,剑光闪动间,风声竟渐渐止了,来人轻咦一声,已到近前,一掌拍出,陈远一剑点中他掌心,只听“叮”的一声,此人显是带了拳套之类武器,借力后翻,轻轻落在快艇上,陈远只觉剑上传来一股奇异真气,沿经脉由右臂直入肾脏,精纯之极,自身内力勉强抵抗了三息,随后几乎是一触即溃,不由脸色一白,后退一步,先天功疾转,内力瞬息间运行三周天,那缕欲在肾脏中炸开的真气渐渐平息下来,缭绕不去。
两般即将交错,微弱星光下,这人约二十五六,面上带着异样的苍白,此时喝道:“你是何人?退去,莫要自误!”陈远恨此人出手如此歹毒,更不搭话,一剑刺去,借两船去势,几如闪电,这人挥掌欲挡,不防陈远剑光忽地加快,一剑刺中左臂,又是叮的一声,这人大惊,捂臂后跃,沉水剑虽被宝甲挡住,剑气却已侵骨,惊道:“对面是华山派哪位师兄?在下崆峒木冬水,奉命追捕秦王府逃婢……”
两船交错而过,陈远正要说话,船舱中忽有一股劲风正正击中快艇,木冬水大喝:“好胆!”但听“喀喇”一响,快艇立时破了一个大洞,河水登时倒灌而入,缓缓沉没,又有劲风击水,小船箭一般窜向下游,木冬水站在沉船上,脸色更白,提气高声道:“那婢子偷了秦王心爱之物,不日便有高手到来,其中更有华山诸位师兄,望师兄好自为之……”
渐行渐远声渐歇,陈远运气几周天,暂将肾脏中真气压住,面上浑若无事,沉声道:“姑娘,还请出来一叙。”
片刻后,三人出来,当前的小渔女眼中满是好奇,最后的张成脸色青,不住的颤抖,大渔女在中间泫然欲泣,陈远也不说话,只是按剑静静盯着她。
星光更淡,渐有雾气涌起,小渔女牙齿不停打架,大渔女犹豫再三,终于说道:“小女子本名黄莺,幼时被卖入秦王府,上个月世子突然要……要污辱我,婢子虽身分低微,却也不愿,便逃了出来,幸得张叔收留,愿帮我东下寻亲……还要多谢方才公子搭救。”
张成父女冻的抖,连连点头。
陈远摆手,示意他二人进去,道:“你这身武功如何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