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着一篮柑桔进来的梁美娟听得杨梦尘之言,心里很高兴,自家孩子当然是最好的:“九妹,吃柑桔,成容,成宁,成宥也吃。√√”边说边递给四兄妹一人一个柑桔。 “谢谢赵伯母。”将柑桔放在桌上,杨梦尘从大哥背篓里取出一包点心:“这是杏林堂罗伯伯给的几样点心,你们尝尝。” “使不得,罗大夫是给你们的,我们怎么能收?还是拿回去给你们爷爷奶奶吃吧。” 赵王氏和梁美娟摆手拒绝,镇上卖的点心都精贵得很,九妹却给了他们一包,这也太贵重了。 “没事,罗伯伯给的点心还有不少了。”杨梦尘把点心放到赵王氏手里。 赵王氏闻言只好收下。 剥了一个柑桔给杨梦尘,看她笑眯眯地吃得香甜,梁美娟脸上露出了和蔼的笑容。 “爷爷,你快点。”这时院子里忽然传来赵小雪的催促声,接着就见她脚步生风地跑进来:“九妹,我把爷爷和大哥都叫回来了。” 瞧见赵王氏和梁美娟眼中含着责备尴尬,杨梦尘忙站起身拉过赵小雪,掏出一张布帕轻轻拭去她额头汗珠,然后端起桌上的开水递给她:“辛苦小雪jiejie了,快坐下喝点儿水。” 赵小雪也看到了奶奶和娘的目光,尤其当着杨家三兄弟的面,九妹又是给她擦汗,又是端水给她,顿时羞红了脸:“谢谢九妹。”接过碗低头安静坐在一旁。 片刻,赵老爷子和大孙子赵小东走了进来,看到杨家兄妹笑着道:“九妹和三个小子来了。” 杨梦尘四兄妹忙行礼问好。 “真是好孩子。”赵老爷子在桌边坐下后问杨梦尘:“听雪丫头说九妹找我和春平有事?” 杨梦尘笑着点点头:“是这样的,今天我和哥哥们去镇上,恰好听见杏林堂罗伯伯要找人烧制装药的瓶子,我想着赵爷爷家也会烧瓷且手艺很好,于是跟罗伯伯提了一下,没想到罗伯伯立即就答应了,还让我回来问问赵爷爷和赵伯伯,看看你们是否愿意接这个活儿。” 赵家人听了都面露喜色。 “九妹,我能先看看是什么样的瓶子么?”九妹一心为他们家好,赵老爷子想看看样品,万一做不出就早点说明,省得辜负了九妹的好意。 从挎包里拿出几张图纸,杨梦尘递给赵老爷子:“赵爷爷,能否在瓷瓶上烧制出这样的图案?每个瓷瓶的这个位置还要烧制杏林堂三个字,最重要的是,能不能做到不让其他人轻易仿制出来?” 昨天她在镇上瓷器店买了几个小瓷瓶,可惜颜色太单调且价格有些贵,她不满意,于是自己设计了几个彩色图样。 赵老爷子仔细看了看几张图纸,然后对杨梦尘点点头又摇摇头:“瓷瓶烧制没有问题,也有办法不会让人轻易仿制出来,只是以往我们烧制的都是深蓝色简单图纹,这种彩色图纹我们没烧制过,也不懂。” “罗伯伯跟我讲过烧制彩色图纹的方法,到时候我把方法告诉你们。” “九妹说的是真的?罗大夫愿意传授我们这种绝技?”赵老爷子神情激动,其他人惊喜又难以置信。 杨梦尘点点头。 事实是她会烧制彩色图纹的方法,而不是罗伯伯,但她想赵家人记住罗伯伯的好,故而善意隐瞒。 “那罗大夫打算烧制多少个?” “现在所需不多,你们用不同材质烧制出高中低三种档次,每种档次又分大小规格的瓷瓶,每个规格就先烧制五百个吧,还有瓶口要设计成螺旋形状,瓶盖中间凸出的这一块也设计成螺旋形状,这样才能做到完全密封。”杨梦尘边说边比划。 “烧制这种形状没问题,只是怎会要这么多?”赵家人都惊讶地睁大双眼。 “罗伯伯说了,现在才刚开始,以后每个月还会不断增加数量。”杨梦尘微笑着道:“罗伯伯还说了,如果你们技术真的很好,再有其他瓷器活也会全部交给你们来做。” 赵家人闻言满心感激又感动:“请九妹代我们谢谢罗大夫!”罗大夫真是个好人。 “我会转告的,这是罗伯伯拟定的各类瓷瓶价格,你们看看有没有异议?”杨梦尘又拿出一张纸递给赵老爷子。 赵老爷子接过来一看,惊得猛然站起身:“这价格太高了些,九妹拿回去请罗大夫减减。”每种规格的瓷瓶都多了五到十文钱,尤其高档的大瓷瓶多了二十文,罗大夫这是特意照顾他们家啊。 其他人看到价格也是大吃一惊。 “罗伯伯这是根据镇上价格拟定的,如果赵爷爷心里觉得过意不去,就好好烧制瓷瓶且严格保密。”杨梦尘微笑道:“晚上你们全家人好好商量一下,明天再告诉我,我也好回复罗伯伯,我们就先回去了。” “你伯母已经去做晚饭了,你们吃了再走吧。”赵王氏出声挽留。 杨梦尘笑着婉拒:“谢谢赵奶奶,我们兄妹都出来一整天了,再不回去家里人该担心了。” “既然这样,那下次奶奶好好招待你们。”赵王氏把一篮柑桔倒进杨成容的背篓里,一家人送四兄妹出了大门,直到看不到四人身影才回屋。 四兄妹又去村长和里正家送了点心,这才往家里走,在路过蓝家大门外时,原本紧闭的大门忽然打开,一盆乌黑臭水毫无预兆地往外泼洒,好在四人反应敏捷闪得快,才没有被泼到。 “哎呦,我还以为门外没人,没想到你们会在我家门口,不好意思我没看到你们。”长着高颧骨,吊三角眼,身材虚胖的蓝朱氏手拿一个空盆站在门内,阴阳怪气地说着。 不管她是无意,还是故意,杨梦尘兄妹懒得跟她计较,正准备离开,蓝朱氏的女儿蓝英花院子里走了来,模样还算清秀,但长着跟妇人一样吊三角眼,眼神恶狠狠地瞪着杨梦尘。 “娘,你跟一个傻子废什么话?你说再多,那傻子能听得懂么?” 今天村长和里正召集村里人去开荒地,谁知杨家人居然敢阻止他们家的人去,简直可恶可恨!尤其是这个杨九妹,明明就是一个傻子,凭什么比她更让人喜欢和维护?凭什么? “你说什么?” 猛然转身,杨成容眼神阴鸷地怒视着蓝英花:“有胆子你再说一遍,看我会不会割了你的舌头!” 蓝英花脸色泛白,却色厉内荏地娇喝道:“你敢?” “我们有什么不敢的!”杨成宁和杨成宥异口同声道:“不管是谁敢欺负九妹,我们兄弟就跟她玩命!” 杨梦尘笑眯眯看着,心中充满了感动。 从来没见过杨家小子这般凶狠厉害的模样,蓝英花吓得浑身颤抖,闭上嘴再不敢说话。 而蓝朱氏扔了手中空盆,呼天抹地大声叫嚷着:“花儿她爹,快出来,杨家小子们要杀人啦!” “杨家小子竟敢到我家杀人,找死!” 随着一声怒吼,蓝英花的爹蓝根生和五个哥哥呼啦啦一下子从屋里跑出来,人人手上都拿着一根木棍,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杨成容三兄弟急忙护在meimei面前,神情高度戒备。 “爹,刚才杨成容说要割了我的舌头,杨成宁和杨成宥也说要跟我们玩命了。”看到自家爹和哥哥们出来,蓝英花立马躲到几人身后,同时嚣张叫着:“爹,哥哥们,不能放过他们!” 蓝朱氏也煽风点火:“对对对,打死他们!” “好啊,你们杨家居然敢打上门来,简直太张狂了,今天不是你们死,就是我们亡!” 杨蓝两家本就积怨很深,加上白天杨家不让他们去开荒,现在又对他的老婆女儿喊打喊杀,新仇旧恨让蓝根生红了眼,举着木棍向杨梦尘四兄妹冲过来。 蓝家五个儿子也举着木棍,紧跟在蓝根生身后。 “哥哥们退后!”杨梦尘沉声命令着。 三个哥哥刚练武不久,对方手里又有木棍,自然不是六人对手,而二哥力气虽大,却还不能控制好力度,很容易误伤性命,到时候会被抓去坐牢,不值得。 杨成容三兄弟不愿meimei独自迎战,但一直唯meimei之命是从的三兄弟,犹豫片刻才不甘不愿退下。 冷冷看着即将冲过来的蓝家人,杨梦尘如墨眼瞳里闪烁着冰寒刺骨的幽光,微抿唇角噙着一抹嗜血冷酷的笑,当着她的面,蓝家人居然敢叫嚣着打死她的哥哥们,纯粹是找死! “哥哥们要仔细看清楚,我是怎么教训这群疯狗的!”杨梦尘边说边闪身避开蓝根生挥过来的木棍,同时迅疾轻轻一点他右手肘下两块骨头中间的凹陷处。 蓝根生顿觉右臂一麻,木棍啪地掉在地上,两只胳膊又让杨梦尘直接拉脱了臼,疼得他惨叫一声,脸色白,额头直冒冷汗。 蓝家五子见自家爹被一个黄毛丫头欺负,个个恼羞成怒,狠命挥舞着木棍想要击打杨梦尘。 杨梦尘冷冷一笑,运用前世所学擒拿格斗之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五人撂倒在地,同样也卸了他们胳膊,接着挥拳狠狠回击他们,她懂医术,知道什么部位会让人痛不欲生,却又不会留下丝毫痕迹。 蓝家五子觉得全身如撕裂般痛彻心扉,可惜杨梦尘用布堵住了他们的嘴,他们根本叫不出声来。 谨遵meimei命令的杨成容三兄弟看得很认真,也看得畅快舒心。 这么多年,蓝家仗着县衙有人总是欺负羞辱他们家,也该让他们尝尝被人踩在脚下的滋味了。 而蓝英花母女看到六人惨状,顿时吓得面色惨白,腿一软跌坐在地,浑身直打哆嗦。 她们万万没想到,痴傻呆笨的杨九妹居然会变得这么凶残狠毒,现在怎么办? 一步一步走向母女俩,杨梦尘面带肃杀之气,唇角却扬着如罂粟花绽放,魔魅而妖冶的笑。 “你,你要干,干什么?” 紧紧抱作一团的蓝英花母女俩,看到杨梦尘那仿若地狱厉鬼般森冷冰寒的目光,好似身在千年寒潭里,噬骨寒意从脚心蔓延至头顶,连牙齿都忍不住打颤。 居高临下俯视蓝英花,杨梦尘语气很温柔,但说出来的话却阴鸷狠辣:“自然是让你们生不如死!” “你,你敢?”蓝英花拼命忍着心中恐惧威胁道:“我舅舅是县丞,你要敢动我们,我舅舅一定不会放过你!” “我好怕哦!”杨梦尘嘴里虽说着害怕,但脸上却笑得越魔魅而妖冶:“可惜呀,你舅舅现在不在这里,我就是将你们全家都弄死了,你舅舅也不会知道,不是么?” “不,不可能!我舅舅神通广大,肯定会知道的!”蓝英花大声反驳。 “据说有一种药能在顷刻间将整个人化成血水,连骨头也不剩。”看到蓝家人都显出恐惧惊惶模样,杨梦尘慢条斯理道:“而我手里恰好有这种药,还没试过是否真如传言那般厉害,不如就拿你们做试验?” 蓝英花张了张嘴,却没出一点儿声音。 “等你们都化成血水,我再在村里散布你们为躲避仇家,全家人才会匆匆逃离,就算你舅舅再神通广大,也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毕竟这么多年来,你们为非作歹祸害了很多人,有仇家找上门来很正常,你们说是么?”杨梦尘语气一直很温柔,可听在蓝家人耳朵里只觉毛骨悚然。 记忆中蓝家人总是欺负羞辱杨家,她本打算等合适的时机再好好回报蓝家人。 没想到蓝家人居然在这个时候寻衅滋事,还要打死她的哥哥们,她若是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岂不是辜负了蓝家人的好意? 嗯,就先收点利息好了,以后慢慢跟蓝家人一一清算! “这个主意好,不但牵扯不到我们,还能为村里除了祸害!”杨成宁点头附和meimei意见。 杨成容和杨成宥没有说话,但神情俨然已表示赞同。 听了杨梦尘之言,蓝家人个个面如死灰。 这些年他们确实得罪了不少人,就连村长和里正也没看在眼里过,如果杨九妹在村里散布这种谣言,许多人肯定深信不疑,如果他们真的尸骨无存,舅舅舅子自然不会知道,更不可能给他们报仇。 他们不想死,谁能救救他们? 缓缓在母女俩面前蹲下来,杨梦尘掏出两颗药丸强势塞进两人的嘴里,今天在教罗伯伯和哥哥们制作药丸时,她一时兴起研制了几粒毒丸,现在正好派上了用场。 一离开杨梦尘的钳制,母女俩就用手拼命抠挖喉咙,想吐出药丸。 站起身,杨梦尘冷眼看着嘴里不停流出鲜血,却仍旧没有停止抠挖动作的母女俩:“你们别白费心机了,这药丸入口即化,此刻已经融入到你们的骨血里。” 而杨成容三兄弟走到meimei身边,拿过瓷瓶,倒出药丸分别强行给蓝根生父子服下。 蓝英花母女俩瘫坐在地,万念俱灰,然眼中含着怨毒和恨意。 她们要死了,很快就会化成了一滩血水!不!她们不想死!她们也很不甘心! 就在这时耳畔忽然响起了杨梦尘鬼魅般的幽冷声音:“死是最好的解脱,而我不想让你们这样轻易死去,因为我要你们生不如死!”蓝家人还来不及庆幸不用死了,幽冷声音又响起:“这药丸虽不致死,不过每隔五天便会作一次,还有你们心生妄念想伤害我杨家人时同样会作,每次两个时辰,那滋味犹如万虫撕咬,简直让人痛不欲生!” 话音刚落,原本就瘫倒在地的蓝家人来回打着滚,身体扭成奇怪形状,表情极其痛苦,很显然是毒丸作了。 蓝英花母女痛得想要大声惨叫,杨梦尘眼疾手快撕了她们的衣角堵住她们的嘴。 “觉得怎么样?是不是生不如死啊?是不是恨不得杀了我?可惜呀,刚刚就是你们动了妄念,药性立马作。对了,忘了告诉你们,不仅所有大夫都查不出来你们吃了什么药,最主要的是,除了我,世上没有一个人能配制出解药。现在你们就好好享受享受吧。” 面带浅笑,眼神清澈,声音温柔,望着这样甜美娇俏的杨梦尘,蓝家人却如见地狱厉鬼,全然没有了之前的嚣张凶狠,而撕心裂肺的剧痛,噬骨的恐惧和绝望,紧紧萦绕着每个人身心。 这一刻,蓝家人后悔了,后悔不该主动招惹这个魔鬼,后悔不该看她年纪小就轻敌,后悔不该欺负羞辱杨家,尤其欺软怕硬的蓝英花母女更是肠子都悔青了,然而世上没有后悔药,他们再后悔也晚了。 杨梦尘正欣赏着蓝家人丑态,蓦然察觉一丝异样,本能地转眼看去。 不远处的张家大门口,面容消瘦憔悴,穿着粗布衣服的张莲花怯怯站在门口,见到杨梦尘看过来的目光,很快躲进了大门里,并关闭大门。 “九妹放心,她是一个善良温柔的女孩子,即使看到什么也不会说出去。”杨成容也看见了张莲花。 敏锐听出大哥语气里的异样情愫,杨梦尘不禁心念一动。 “奶奶,你们快点,要不然梦尘jiejie他们就被蓝家人欺负了!” 一道清脆又焦急的声音突然远远传来,隐约还有数十道往这边赶来的脚步声。 从挎包里掏出黑针刺入蓝家人身上的xue位,暂时缓解他们的剧痛,接着将他们脱臼的胳膊接上,取出他们嘴里的布扔掉,做完这一切,杨梦尘拉着哥哥们退开几步远。 没过一会儿,只见村长的孙女陈思静气喘吁吁跑来,身后紧跟着二三十个大人和孩子,走在最前面的是陈奶奶和柳奶奶,所有人都面带焦急,担忧和愤怒。 陈思静一脸急切问道:“梦尘jiejie,蓝家人有没有欺负你?” 陈杨氏和柳周氏等不及平顺急促的喘息,一左一右拉着杨梦尘:“九妹,快让奶奶看看伤着哪里呢?”边焦急地问边仔细检查杨梦尘全身上下。 其他人也纷纷围着杨成容三兄弟查看。 “两位奶奶放心,我没事。”杨梦尘柔声宽慰两位老人。 瞧见杨家兄妹确实都安然无恙,众人才放下心来。 明明他们才是受害者,可这些人却看不见,还认定他们欺负伤害了杨家兄妹,蓝家人简直呕得想吐血,蓝朱氏愤恨地大声叫嚷着:“我们没有欺负杨家兄妹,是杨家兄妹打伤了我们,还给我们下药!” “你胡说!” “你胡说!”蓝朱氏话音刚落,陈思静就大声反驳:“我亲眼看到你躲在大门后,梦尘jiejie他们路过你家门口时,你突然打开门朝梦尘jiejie他们泼脏水,好在梦尘jiejie他们避开了才没有被脏水泼到,蓝英花还骂梦尘jiejie是傻子。” “他们还拿着木棍要打梦尘jiejie他们,我们就跑回家叫奶奶来。”里正的小孙子柳孝平指控着。 “对,我也看到听到了。”一个小女孩站了出来。 “还有我们。”旁边三个孩子异口同声道。 听了几个孩子之言,众人深信不疑。 六七岁的孩子当然不会说谎,何况蓝家人个个凶狠霸道,村里人见了他们都绕道避开,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要打杀杨家兄妹,简直可恶可恨! 陈杨氏厉声质问:“杨家兄妹哪里招惹你们了,光天化日你们居然敢行凶作恶,眼里还有王法么?” “孝平,去叫你爷爷和村长爷爷过来,我们绝不能姑息这等心肠歹毒之人!”柳周氏气愤道。 柳孝平撒腿就跑了开去。 这些年村里人受够了蓝家人的欺压,众人都赞成一定要严惩蓝家人。 看到众人愤怒谴责的眼神,蓝家人吓得胆颤心惊。 现在他们惹了众怒,即使是舅子舅舅出面只怕也难以平息,都怪朱氏娘,明知道村里人不待见他们家,还当众说杨家兄妹打伤他们,给他们下药,就算这是事实,也不能说出来,真是个蠢货! 没人注意到,陈思静悄悄对杨梦尘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梦尘jiejie他们离开后,她想起忘了把中午大哥托人带回的苹果给梦尘jiejie,于是提着篮子追了出去。 在离蓝家大门外不远的地方,她看到蓝家人在欺负梦尘jiejie他们,担心梦尘jiejie他们出事,急忙跑回去找奶奶,她还偷偷找了柳孝平和几个小孩来作证。 杨梦尘心领神会,回以感激微笑。 没过多久,杨朝武等人,村长,里正和很多村里人都闻讯急匆匆赶了过来。 沈秋兰急切查看了女儿一遍,见她好好的没受伤,才放下心来。 看着躺在地上,神情狼狈的蓝家人,村长微微皱了皱眉头:“有什么事情起来再说。”他和里正早就想惩治蓝家人了,可惜蓝家人有县丞撑腰且太过狡猾,每次都只是招惹些口舌之争,让他们无可奈何。 “杨九妹打伤我们,又给我们下了药,我们起不来。”蓝朱氏说得太快太急,蓝根生等人想阻止,可她话都已经说完了,不禁气得七窍生烟,这个蠢货,没看到这些人眼神不善吗? 果然就听陈杨氏冷嗤一声:“村里谁不知道九妹善良娇弱,你说九妹打伤了你们,谁信呢?” “就是,伤口在哪呢?拿出来给我们大家看看,没有伤口休想诬陷九妹!”柳周氏一脸严厉嘲讽。 蓝朱氏哑口无言,他们身上根本没有伤,怎么拿出来? 除了杨家人,周大明家,杨长生家和蓝家人,自然没有人相信杨梦尘能打伤蓝家人。 “依我看,蓝家人是故意找借口想赖上杨家兄妹。”一个妇人凉凉道。 “这种事以往蓝家人可没少做,村里谁家没被蓝家人讹赖过银子。”一个中年男子点头附和。 “蓝家人想欺负杨家兄妹,我们绝不答应。” …… 众人都义愤填膺声讨蓝家人。 今天早上,村长和里正当着全村人的面,说罗大夫原本要请别人去开垦他买的荒地,是九妹跟罗大夫说了许多好话,罗大夫才同意让村里人去开荒,又是九妹为村里人争取到每天多十文钱。 工钱比镇上或县城打零工还要多,还能到照顾家里,这样的好事哪里去找,也就是九妹心善想着村里人,可蓝家人却欺负诬陷九妹,简直可恶。 听见众人声声指责,蓝家人噤若寒蝉,低下头不敢吭声。 “九妹,你想怎么处置蓝家人?你尽管放心,有事我和村长会担着。”里正和蔼地看着杨梦尘。 蓝家人心头一惊,抬头望着杨梦尘,眼神犹如看见魔鬼般充满了恐慌和惊惧。 “谢谢村长和里正主持公道,也谢谢大家信任和维护我兄妹。”深鞠一躬,杨梦尘微笑着淡淡说道:“家中长辈常教导我们,得饶人处且饶人,蓝家人虽欺负诬陷我兄妹,但我兄妹并没受到实质的伤害,且都是乡里乡亲,这件事就算了吧。” 不等蓝家人松口气,杨梦尘接着又说道:“不过蓝家人欺压村里人多年,绝不能姑息养jian,就罚蓝家人出钱修缮宗祠,以减轻罪孽。不知村长,里正和众位乡亲觉得可好?” “还是九妹良善宽宏,又处处为村里人着想,这个主意好啊。”村长连连点头。 村里每年用于修缮宗祠的银钱很少,以致有些破败,确实该好好修缮一下了。 众人纷纷赞成,同时称赞杨家好教养。 杨朝武等人嘴里虽谦虚着,心里却感到骄傲自豪。 而杨梦尘面上谦逊含羞,然深邃眼底一缕冰寒刺骨的幽芒稍纵即逝,修缮宗祠起码得一千两,这一次蓝家人可要大出血了,呵呵呵。 确实如杨梦尘所料,蓝家人的心在滴血,这些年他们就占了一些村里人的小便宜,现在却要拿出一千两出来,真是损失惨重啊。 可惜此事已由不得他们不答应,只因耳畔传来里正冷厉的声音:“蓝根生,要么你们出钱修缮宗祠减轻罪孽,要么送你们去县衙,你们欺负诬陷杨家兄妹证据确凿,相信县令大人一定会秉公处理!” “我们愿意出钱修缮宗祠。”县令大人公正严明,如果他们被送去县衙,就算舅子出面说情也无济于事,想到这里,蓝根生狠狠踢了蓝朱氏一脚:“死婆子,快起来去拿银子。” 成亲这么多年,因着舅子的关系,他从不敢对蓝朱氏动一个手指头。 可今天他真的气狠了,如果不是这个死婆子胡乱嚷嚷,他们又怎会吃了亏不说,还损失这么多银子,死婆子就是一个祸害。 蓝朱氏慌忙爬起来向房间跑去。 “不是说九妹打伤了你们,怎么跑得比兔子还快?”有村民大声嘲笑着,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练完太极拳,趁家人们各自洗漱时,杨梦尘悄悄将杨成容叫到一旁:“大哥,你跟张莲花怎么回事?” “九妹怎会突然想起问这个?”杨成容惊讶语气中隐含着一丝莫名情愫。 “大哥先回答我,我再告诉大哥原因。” 杨梦尘本来没打算现在提及这件事,但想到张莲花的眼神,本能觉得应该提醒大哥以防万一。 深深看了meimei约半刻钟后,杨成容压低声音缓缓诉说着。 原来杨成容和张莲花是青梅竹马,感情很好,两家人早早定下了亲事。 六年前,张莲花的娘病重离世,张莲花的爹很快续娶了贾氏,贾氏为人专横势利,曾到杨家大吵大闹,要杨家必须先拿出三百两银子作聘礼,否则就解除两人的亲事。 杨家很穷自然拿不出,于是张家人便毁了婚约,贾氏还严令张莲花不许跟杨成容见面来往。 “莲花是好姑娘,可我拿不出那么多聘礼,是我负了她。”杨成容眸光黯然,心中的哀伤无法言说。 沉默良久,杨梦尘叹息道:“大哥非张莲花不娶么?” 杨成容微微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我也不是非她不娶不可,只是多年感情难以忘怀罢了。 “张莲花并非大哥良配,大哥还是忘了她吧。” “九妹,我不明白你为何要这样说?”杨成容双眼陡然瞪大,直直看着meimei的眼神震惊而又复杂难懂,似乎隐约还有着一丝失望:“难道连你也要阻止我跟莲花在一起么?” 杨梦尘点点头:“我的确要阻止大哥跟她在一起。” “为什么?” “大哥可知道她每次看时我是什么眼神么?” “什么眼神?” “她每次看我时,眼睛里都饱含了嫉恨和怨毒,今天在蓝家门外我感觉尤其明显。” 杨成容一脸难以置信:“这不可能!” “大哥,九妹没必要骗你!还有不止九妹注意到了,我也有好几次注意到她看九妹的眼神很不对劲!”杨成宥忽然从暗影处缓缓走来:“对不起,我来找九妹有事,不是有意偷听你们谈话。” 杨成容顾不得尴尬,急切问着杨成宥:“四弟,你真的好几次注意到呢?” 杨成宥点头:“大哥还记得那只叫飞飞的斑鸠么?你在山上抓到后给了九妹养着玩,却没有送给她,我无意中看到她眼里居然闪过一丝嫉妒和狠绝,当时吓得我心惊rou跳; 没过几天,那只斑鸠突然死了,九妹还难过了好久,虽然没有证据,但我敢肯定是她弄死的斑鸠; 从那以后每次她跟九妹在一起时,我就特别注意观察她,果然她看着九妹的眼神都很不对劲; 只是那时候你已经跟她定了亲又那么在意她,家里人也喜欢她,所以我才隐瞒下来,不过每次我坚持陪着九妹,绝不让九妹跟她单独相处,以免她伤害九妹; 其实今天我比你们更先看到她,也看到她眼神很诡异,如果我猜测没错的话,她一定会以此为把柄要挟九妹,从而达到什么目的; 大哥,张莲花表面善良温柔,实际上城府深沉又心狠手辣,真的不适合你,何况你们早已解除婚约,还是忘了她吧。” 杨成容自然记得叫飞飞的斑鸠,也想起了似乎正是从那次以后,每当张莲花在的时候,四弟都会寸步不离地跟在meimei身边,那时候家里人还称赞四弟最是爱护meimei,没想到事实真相却是为了保护meimei,可他仍然难以接受张莲花竟会嫉恨,甚至伤害meimei。 “她为什么会嫉恨九妹?究竟是为什么?” “我应该知道原因。” 见两位哥哥齐齐转眼看向自己,杨梦尘温言道:“我从小倍受你们宠爱,村里许多人也喜欢我,即使我变得痴傻,你们和村里人也更加疼爱维护我; 而她的境遇恰恰相反,她爹脾气暴躁,她亲娘逆来顺受,从没得到过家人的疼爱和关心,加上她性格内向懦弱,村里人很少注意到她,自然也就谈不上喜欢; 后来的继母又专横泼辣,怂恿她爹让她包揽所有家务和农活,还动辄打骂她,更解除跟大哥的婚约; 她没有正确对待,或者想办法改变这种状况,也没有向外人倾诉,从而缓解心理的苦闷烦躁,反倒选择压制,日积月累之下,这种不健康的情绪导致她心理越来越阴暗扭曲,看到别人比她过得好,她就会心生嫉妒,怨恨和不甘心,甚至想要毁掉; 这是一种病,原本服用药物加上悉心开导可以慢慢好转,可惜她积怨太深,现在谁也帮不了她。” 张莲花的境况跟她前世如出一辙,不过当时她年纪小,又及时得到张奶奶的开导和关爱,还有她继承了爸爸宽容的秉性,最终健康成长,没有做出害人害己的事情。 她不是不同情张莲花,也不是不想医治张莲花,只是张莲花年幼时就心术不正,如今那种阴暗扭曲的心理对张莲花来说已经根深蒂固,她无能为力。 杨成容面色变得晦暗忧郁,眼瞳里有疼惜,自责,震惊和挣扎种种复杂情愫。 “大哥,我相信张莲花真心喜欢过你,但事易时移,那份喜欢已然被嫉恨和不甘取代。”杨梦尘轻声道:“今天我之所以提这件事,是想提醒大哥,我不愿意看到大哥为情所困,从而伤害自己,乃至伤害家人!” 深深看了弟妹良久,杨成容低下头黯然离去,浑身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忧伤和落寞。 一边是meimei,一边是喜欢多年的人,他当然毫不犹豫选择meimei,他只是一时难以接受喜欢多年的人居然城府深沉又心狠手辣。 “大哥……” “这件事对大哥打击很大,就让大哥一个人静一静吧。”杨梦尘拦住了欲言又止的杨成宥。 杨成宥叹息一声:“这件事得告诉家里人,省得家里人被张莲花所骗,还有以后九妹见着张莲花千万要小心提防。”张莲花本就嫉恨meimei,如今又握有meimei把柄,肯定会对meimei不利。 “我会的。”杨梦尘点了点头。 第二天吃过早饭,杨梦尘和家人去了荒地上,早早到来的村里人正热火朝天地劳动着。 到处看了看,一切都符合杨梦尘的要求,对此她很满意。 “九妹,我们决定接下这个活儿,不知什么时候去跟罗大夫签合同?”赵春平和赵小东找到杨梦尘。 “现在就去吧。” 杨梦尘正要去叫二哥和四哥,大哥心情不好故而待在家里,却见一个中年男子和杏林堂的伙计杜仲驾着两辆马车到来,后面还有两个人赶着一群牛。 众人纷纷停下手里的活,个个睁大眼睛好奇地看着。 从马车上下来,中年男子走到杨梦尘的面前。 前段时间他回京城去探望老母亲,昨天刚回来就听见伙计们谈论着一个叫杨梦尘的农家小姑娘,而老爷说起小姑娘也是一脸骄傲和疼爱,跟在老爷身边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老爷对一个人如此上心,自然对小姑娘充满了好奇。 现在一见,面容清秀恬静,眼神清澈明净,气质温婉淡雅,给人一种清爽舒服的感觉,难怪老爷会那般喜爱小姑娘,就连他见了也打心眼里喜欢。 中年男子笑眯眯对杨梦尘道:“杨姑娘,鄙人姓罗,是杏林堂的掌柜,奉我家老爷之命送二十头牛过来开荒,并交由杨家饲养,这些牛都在官府备了案,如果谁敢打这些牛的主意,官府必会严惩不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