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珞惨然一笑：“你知道吗师尊？从我换了灵根五年之后，每隔一阵子都有个声音在我脑子里响起，说我是她的女儿，是你从她肚子里剖出来的。你杀了我的爹和娘，然后收养了我，对不对？每次这声音响起，我的头都好疼，疼得死去活来，还不敢让你发现。师尊，璃珞心里，真的好苦。”

璃珞脸上，血水和泪水滚滚而下，然而清微真人却狂笑不止：“哈哈哈哈！果然不愧是颜璋的种，跟他一样是个废物，早知道了这种秘辛竟然还在我面前做小伏低，都是一群贱人！哈哈哈！”

她拼命昂起头，似乎在看着天上，“上官锦瑟！看看你的女儿，没有你的半分本事！我答应了你好好照顾她，我做到了，我不欠你的！临死前都不忘算计我，你可真狠啊！可是有什么用？我上官锦绣还是好好的，我没有输！哈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眼泪却悄悄流了出来，她使劲儿眨去了眼泪，看着水轻雁道：“阿雁，师尊现在，真的很后悔，明明你才是最像我的那一个，可是却被我放弃，如果能重来一次……”

“不用说了，我不会打散你的魂魄，”水轻雁开口，“我会护着你的魂魄进入轮回，权当还了你十三年的教养之恩，从此两不相欠。”

千万别提什么重来一次，因为我已经重来了一次，可是你的选择，从来没有变过。

“好，好，”清微真人眼泪掉下，“你果然是最像我的弟子，可惜了……”

她费力地转过头，望着璃珞，这个小姑娘长得多像她父亲呀，她一看就喜欢上了，也不嫌弃她血糊糊的，抱回去亲自教养长大，还想着把最好的灵根给她，她们本该是母女的，可是什么时候变了呢？

“人都是会长大的呀，不是都说，女大十八变么？”隐隐约约有声音响起，似乎是当年俊俏的少年郎，站在后山笑微微的，可是他眼前的那个姑娘，是谁呀？

清微真人眼睛睁得大大的，想要看清楚，可是雾气越来越大，怎么都看不清。

呀，走过来了！他朝着自己走过来了！是颜璋！

“颜大哥，你来接我了吗……”清微真人艰难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个僵硬的笑，瞪着大大的眼睛，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仅剩的灵力瞬间溃散，这个生前骄傲狠辣的女人，迅速衰老成一堆白骨。

与此同时，遥远的天枢派禁地中，祭坛上的骷髅忽然化成齑粉，无声无息地飘散。

半空中，似乎有人低低地叹息，然而细听却只有无尽的寂静。

这厢，璃珞看着清微真人的尸骨，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这一生，生来就背负着罪孽，后来又认贼做母，犹豫了这么多年，优柔寡断，终至于此。如果她的亲娘知道临死献祭就换来这么个结果，会不会觉得眼睛都出血？

就像她现在这样？

她这一生，好像从开始就是个死局啊！天道为何要这样残忍？

然而不等她想出答案，一阵凉意从颈间划过，璃珞垂眼，看见喷涌的鲜血。

也好，她终于解脱了。

山野间的风呼啸而来，穿过这世间无数因果和羁绊。

水轻雁放下阿黑，在后者委屈的小眼神中，取出十七张符箓，转瞬成阵。明明有风，十七张符箓却好似坠了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噗嗤噗嗤，一张接一张的碎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