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员锁好门,走了。
褚夏盯着这个皮肤白得简直自带光源的女人,脑子里混沌一片,压根不知道这是哪门子的孽缘,录节目能撞在一块儿,压马路能把她捡回家,进拘留所还能共处一室。
“你这是……”褚夏差点脱口而出“你这是也犯事儿了”,转念一想,什么叫“也”,她是无辜的好吗,可话说到一半了又收不回来,只好撂出去一半任人脑补剩下一半。
江荷抬起手腕,在她眼前晃了晃泛着寒光的手铐,面无表情:“袭警。”
褚夏正要问她怎么回事,头顶那盏白炽灯“啪”的一声伴着嗤嗤啦电流声,彻底黑掉了,睁大了眼睛仍旧是一片黑暗,像置身于风力十级狂风暴雨的汪洋中,电闪雷鸣惊涛骇浪,唯独没有的是一座可以停靠的港口。
褚夏咽了咽口水,竭力压制害怕,虽然一个温暖又高大的大活人就在眼前,也不能像只泰迪一样说黏上去就黏上去啊……
江荷垂眸,盯着褚夏小小脑袋的剪影,声音四平八稳:“我怕黑。”
褚夏:“嗯?”
江荷重复一遍:“我怕黑,能抱着我吗?”
这语气一点儿也不像怕黑的,褚夏怔怔地应了声:“当、当然……”
没有丝毫犹豫,褚夏伸出手,隔着衣服礼貌地轻轻抱住她,惴惴不安的心渐渐平静。
黑黢黢的四周,两个人的呼吸声被空寂放大,没有钟表没有手机,在陌生的环境下还失去了对时间的把控能力,一分一秒都变得分外难熬。
“那个……”褚夏思索着应该怎么打破沉默,“你今天起得好早啊,昨天是你把我抱回床上的?”
“嗯,对。”
江荷显然没有炒热气氛的自觉,冷淡得很,剩下褚夏一个人想方设法的延续对话,手法之笨拙实在难以直视。
“今天不是周六吗,你怎么起这么早不多睡会儿?”
“准备面试。”
“哦——你不是有工作了吗,另找一个?”
“那天只是临时帮忙,听说嘉利工资待遇不错。”
嘉利?好不容易撬开她的话茬肯一气儿蹦出十来个字,褚夏又接着问:“你面试什么职位啊?”
“助理。”
“谁的助理?导演助理明星助理?”
“你的助理。”
褚夏:“……”
果然,哪来那么多同名同姓的人?江荷,性别女,一米七五,摆明了是同一个人啊,她这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些什么?豆腐渣应该都比它有营养吧?!难怪这么容易被人算计。
白炽灯蓦地大亮,褚夏眨眨眼睛适应了光感,抬头看了眼江荷,对上她波澜不兴又分外纯净的眼睛,心里倏然有些慌乱,忙撤开手,向后退了几步,捏着衣角,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身边一张积灰的木板床,还参差地映着几个脏黑的鞋印,有两三个虫蛀的小洞,贴着青黑潮湿的石墙。
褚夏有些为难,她自认没有什么娇生惯养的公主病,可洁癖多多少少还是有的,问题随之摊开——是强压住不适感坐下去乃至躺下去,还是一直站着?
“帮我把衣服解下来。”空间很小,江荷没几步就走到她身边,褚夏向她投来疑惑的眼神,江荷摇了摇手铐,又指了指系在自己腰上的衣服。
江荷一面说,褚夏一面做,针织衫反面朝上铺在木板上,衣襟、衣袖全都敞开,除了木板的四个角落,其他大致都被黑色针织衫遮掩住了。
“往外面拽一点。”
褚夏懵懵懂懂的照做。
江荷躺上木板,侧过身体,脊背紧贴着石墙:“上来吧。”
褚夏微怔了会儿,嘴角勾出一抹笑意,心里暖洋洋的。
双手交错枕着后脑勺,褚夏侧躺着,没有一寸肌肤会和脏污的木板直接相触,她与江荷对视,不好意思的垂下脑袋:“那个……咱们换个位置吧,你那儿一大半都是空着的。”
脱了针织衫,江荷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t恤,露出两截修长白皙的手臂,她说:“不换,我喜欢靠墙睡。”
不管是真话还是假话,褚夏再不好推辞,只笑说:“谢谢。”
白炽灯依旧忽明忽暗,木板床咯得人骨头疼,江荷的突然出现,不知不觉地将她自好莱坞大片里末日来临时的无助心境中带出,有种久违的心安。
两个人相对侧躺着,闭着眼睛休息,周遭很安静,甚至莫名有些温馨。
直到一阵咕噜噜的声音成串的突兀响起。
江荷睁开眼睛,正好看见褚夏窘迫的摸了摸肚子。
“没吃饭?饿了?”
褚夏点头,难为情地说:“我……我对吃的比较讲究,实在吃不下这儿的东西。”
不是比较讲究,胃病,脏的东西不能吃,不吃东西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