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中旬,酷署未消,魔猿城墙之上兵戈林立,铁鲲负手立着,看着远方,已经是好几日迟迟不见都克烈部来攻,然而烈日炎炎下,铁崖部在城墙上严阵以待的蛮兵浑身犹如水洗,却没有一人敢有松懈,或下城到荫凉闭暑。
“敌军动了……”铁鲲这时候注意到敌寨有所动作,但接下来又觉得困惑,克烈部的兵马,没有出北寨门往魔猿城攻来,而是从南寨门鱼贯而出,陆陆续续的往西南而去,这摆明了是要绕到西面,与在白鹿城西面的拓拔部战兵,一起强攻白鹿城啊。
虽然魔猿城这边的压力小了,但铁鲲脸上却无喜色,他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一旦白鹿城失陷,魔猿城绝对坚守不了多久。
陈海却是微微一笑,目对铁鲲望过来征询的眼色,只是让他加强对敌军的监视,另外魔猿城修筑、战械兵甲的修造还得持续下去……
此时的白鹿城上,蒙战也陷入巨大的忧虑当中,拓跋部在最初的试寨之后,退出二三十里外筑寨休整数日,此时又派了两千精擅骑射的蛮兵压上来,远远往这边城头射箭。
草原上的妖蛮并没有大规模造床弩的能力,所造弓弩又相当的劣质,射出的骨箭、铁箭,对皮糙肉厚的妖蛮造不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诸蛮战兵更习惯在两阵接触之前,使用短矛互相抛掷,或能更好的打开敌阵的缺口。
拓跋部两千弓手齐射的场面看似壮观,却没有什么效果,相距又太远,甚至有大半箭矢都没有飞到白鹿城头,就无力的坠落下去。
偶尔有一两声闷哼,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中了一箭,转头望去,中箭的那个蛮勇咬着牙把箭拔了下来,狠狠的折断扔在地上,手臂一用力,肌肉收缩了几下,本身就不大的伤口就停止了流血,耸了耸肩,继续恶狠狠的盯着城下那些只敢在远处散射的孬种。
直到中午,得知克烈部三万大军从魔猿城的南面撤出,往白鹿城转进时,蒙战才知道对方真正的打算,匆忙召集众将开始商讨对策。
从城墙下来的时候,看着数日前在战事中崩塌的城墙已经用土石修补好,但蒙战心里没有丝毫的喜色。
在这等程度的恶战,这样的城墙太弱了,甚至连最初的试探接触战都扛不住,就垮塌了好几截,在接下来近十万大军的强攻下,能再支持住一天吗?
一阵阵无力感从他心头泛起,这一刻蒙战才发觉,他真的是老了。
不多时,各部族的首领都到齐了,蒙战背着双手在帐中来回转着,说出了自己对战局的判断。
“要不,我们放弃白鹿城,通过猿跳峡去往魔猿城。魔猿城地处狭窄,不利敌族强攻,而魔猿城的城墙坚固超乎想象,两侧还有大量的灰浆岩能开采出来,修筑更高、更长的城墙,固守应该没有问题。到时候父皇一旦出关,是不会放弃我们的。”穆图看蒙战说完后没人说话,喏喏的提了个意见。
“蠢货,若放弃白鹿城,放弃上古地宫,不管汗王将来出关会不会追责,二三十万族人、十数万奴隶,挤到小小的魔猿城里,吃什么?你能将上百万头的牲口,以及上百万头牲口所需的草料,都塞进小小的魔猿城吗?”蒙战心情恶劣到极点,面对这个在一战之下被龙骧军打破了胆的外甥,说话也没有那么客气。
“那怎么办?哪一座城池修建不要持续数年才能完固?我们短短几个月的时候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非常不容易了。难道非要大家都拼死在这里你才心甘?”穆图不服气的反驳道。
魔猿城是没有办法装进那么的族人,但魔猿城与猿跳峡互为一体,他们只需要撤入猿跳峡之中,在猿跳峡北侧最狭窄的地方建立防御,也能坚守下去。
当然仅守猿跳峡与魔猿城,活动空间就被变得极狭窄,根本容纳不下数十万族人、奴隶以及上百万头的牲口,但想要成事,就需要有取舍,只要将蒙兀部的精锐战兵保留下来,奴隶以及蒙兀部的老弱妇孺都舍弃掉,也是不得已的选择。
蒙战知道穆图是什么心思,他一时气结,扫视了一圈,却看见众蛮将有颇多人是这样的心思,想要发火,却又不知道从何发起。
“敌人看来也知道我白鹿城这边除了地势开阔外,城墙也谈不上坚固,所以才要拿我们当重点突破。如果我们能加固城墙,不就能打破了敌人的如意算盘吗?”一个黑瘦的巫蛮站了起来说道。
“五个月才将城墙建成这个样子,你说加固,一夜之间就能将城墙变成钢铁铸就的么?”穆图此时心中也是烦乱不堪,看这巫蛮站出来胡说八道,不客气的指责道。
一声桀桀怪笑,那黑瘦巫蛮丝毫不顾忌穆图的身份,回道:“穆图皇子身为一个巫蛮,却是不知道我巫蛮一系体弱不堪,没有一些逆天改命的手段,怎么在瀚海传承千年?”
“逆天改命个屁?”穆图不客气的骂道。
蒙战挥手阻止了穆图的无礼,对那巫蛮客气的说道:“昆泰大师,难道你有破局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