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你这也太小气了,我又不是考生,瞧一眼怎么了。”
“不行就是不行。对了,你进宫来干什么,殿试不是半个月后才进行吗?”
“我进来慰问辛苦的考官大人。”我满脸堆笑。
“得了,你八成是来找我帮你出考题的。”三哥笑了,“还有半个月,你回去背论语也够了。”
“我二十年都没背下来的东西,半个月怎么可能背下来?我出不出题目,我丢脸没事,要是丢了咱们家的脸,那就不好了呀,你说是不是,三哥?”
三哥不说话,背对着我整理试卷。
“三哥…”
“实在不行,你就考你擅长的。你会什么,考他们什么,而且要文雅点儿的,不许考什么古董玉石,要能考出才气的。”三哥道,“对了,今年两百人里有五十六个女子,以后可能会放宽女子甄英考试的政策,你殿试时若是看到有女子,多照顾她。”
“五年前伍墨不就得了探花嘛,而且是她自己不要做官的,户部都为她留好了位子,结果她跑了。”我把玩三哥书案上的东西,“三哥,你这儿有没有今年两百个人的名单?”
“礼部负责整个甄英考试,你说我有没有?”
“那你查查,有没有一个叫董温良的。”
三哥叫一个下人取来好些个盒子,这些盒子上面都写着不同部首,三哥取了草头旁的盒子,翻找出了董温良的档案给我。
“这些都是阎王班子交来的资料,可信度很高。”三哥道。
“谁知道阎王班子没有什么其他文件没上交呢。”我嘀咕,我曾经想查我爹的文件,被“等级不够查看”拒绝了,我差点气吐血,丞相的等级还不够,摆明了有问题,我爹的死绝对有蹊跷。
“他果然是午国人。”我翻了翻,道,“三国之乱来的辰国,那么那个虎螭玉应该是父辈传下来的了。”我道,“三哥,我和你打个赌如何,他肯定能进殿试。”
三哥挑眉:“你看人一向准,我不和你赌。他填的是理科,志愿是钦天监。州试成绩很不错,志愿有点儿低。”
“有的人喜欢往高处,有的人喜欢往低处,我今儿救了他,他日他必会报答我,就可以为我所用。”我道,“三哥,别小瞧钦天监。”
三。
官试为期三天,有笔试和面试,官试后十天出成绩,再两天就举行殿试,在等成绩的这段时间里,戊城的各大赌场又热闹起来了,有赌今年哪州上殿试人数最多的,有赌哪个人能上殿试的,有赌今年殿试题目的,不胜枚举。每年考试的题目都会印在邸报上发行全国,范文及答案也会印在邸报上发行,这个时候邸报的销量总是五年最高。
辰国的邸报是官方和民间合作办的,官方是礼部在管,民间的大老板叫布罗,所有的题目和答案都是先经他过目才会发行。五年前那次甄英考试在成绩发布前民间有好事者传播虚假消息,布罗在家搓水烟,到傍晚出来说了句“都是假的”,回去继续搓水烟,不过民心由此定下。
今年考试出卷日恰好是端午节后一天,于是平王干脆在端午宴请全戊城吃粽子,晚上看花灯,在灯上写下高中的愿望,第二天辰时一刻,公布成绩。
我见过公布成绩那天的样子,两百个人跪在北宸殿外,由御文王宣读这两百个人的成绩及去向,最后十个人就是殿试的参加者,这个宣读要持续一上午,读十个,御文王就要坐下来喝杯茶。被念到名字的考生,或喜极而泣,或磕头不停,或垂头丧气,或喜笑颜开,人生百态,一一展现。
今天端午节,我和夫人也去凑凑热闹。
我和夫人一人吃了两个粽子打算消食,看见陈寒食又被一群小妾围着出来散步,看见晚樱和软青结伴看灯,何允晟在后面拎东西,看见董温良贼眉鼠眼地偷吃东西,然后笑嘻嘻地勾搭姑娘,看见孙雨霁在嫌弃粽子难吃…
到了酉时,开始放烟花,整个戊城天空上都是烟花,这里上去,那里落下。
我走着走着碰见伍墨在画画,就停下来和她聊天。
“你当初为什么放弃做官?”
“因为不想做。”伍墨在画烟花,一笔一笔,随手勾勒。
“那为什么要考?”
“既然有这个考试,为何不考考看?老实说,那年我和他都考了,那一个月,他居然有了下厨的兴致,虽然不好吃,但是我们还是开开心心地吃完了,晚上一起看书,白天一起进考场,他也能去做太医,但他和孙雨霁不一样。孙雨霁没有牵挂,才愿意进宫做太医,他有牵挂,我也有,所以不愿意进宫。现在想想,那时候的辛苦,等成绩时候的紧张我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考完他问我累不累。”
坐在一旁捯饬药草的陈一鸣咳嗽两声:“你不用什么都和他说。”
“累不累?”我笑嘻嘻地问伍墨。
陈一鸣一根金针飞过来:“滚!”
我和夫人从竹轩出来。漫无目的地逛,转眼就子时了,大街上人也少了很多,我和夫人刚到府上,宽衣睡下,就听见管家在外面喊:“不好了,相爷,不好了,翰林院走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