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瑾凉你想想看,这段时间里,我讽刺了你多少回,你数的清么?
而两个人若要相扶着走剩下的几十年,这样是绝对不行的。
总有一天,你厌烦而痛苦,我把自己锁在肆无忌惮里去消磨着你的愧疚。我们都不会幸福。”
叶瑾凉说他明白,因为我很聪明,所以他也懂什么叫放手了。
听到楼上洗手间里哗啦啦的水声,我对叶瑾凉说,也许这个故事的终极版本,才最可信吧。
“在我们的父亲间接害死凌楠的生父凌皓安之后,两人饱受良心谴责,一直希望能为这个孤儿做点什么。
于是悄悄地关注,有时幕后有时台前。
所以常常会有这样一幕出现,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牵着**岁的弟弟,被一个或两个号称男孩父亲生前好友的叔叔,领到各种餐馆,商场游乐园。
有时给钱,有时陪伴,他们以为这样做,心里能好受一些。
可是有些罪,可以用爱弥补,有些爱却比罪更难救赎。
在这样奇妙的关系里,情窦初开的少女爱上了有情有意的大叔…
这一爱,就天荒地老不管不顾了。”
我说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必然是奇妙的,再怎么无坚不摧合法夫妻情份,也抵不过温香软玉一瞬间的沦陷。
“叶瑾凉,想当年,我往你家跑的有多勤,你往我家跑的就有多频。你敢说在舒颜刚刚发育出少女曼妙的体态之时,你做准姐夫的从来就没有往她身上多看过一眼么?”我说我不是这回不是故意讽刺你,就事论事而已。
叶瑾凉的脸呈现烧刀子过后的紫红色,沉默不语。
我笑说,男人食色性是本能,本来就没什么。
只是道德和专情强迫我们把底线守得跟动物不一样罢了,很可惜的是,我父亲…最终应该是没能守住。
“所以没有什么不共戴天,我们的父亲…也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
他们只是在赎罪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地犯了更大的错。”我盯着刚刚舒颜留在茶几上的半支烟,突然萌生了很想捡起来吸上两口的冲动:“我爸爸爱我妈妈,也爱我。诱惑的力量让他无法自拔却又不能颠覆原有的家庭责任。
那么当男人想要一刀两断的时候,会发生什么意外呢?”
我循循善诱地看着叶瑾凉,他的脸红的快要爆炸。最后小声说了一句:“女孩怀孕了。”
我说bingo。
“舒岚你一定要这个样子么?”叶瑾凉抓了抓头发,表情让我很痛心。
我抱着他的肩膀,轻吻了他的面颊。我说乖,咱们就事论事。你就当我是个暴躁疗法的心理医生,这道坎你总得自己过去。
我说有些男人之所以强大而无情,是因为他们觉得出轨是件心安理得的事,但你不一样。
所以,你很可怜唉。
“陆林霜怀孕了,她有了一张可以要挟我爸爸的底牌。
也不知道这少女的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出身规规矩矩的家庭背景,骨子里竟然如此叛逆。
我猜,她一定去找了我妈妈。”
我说我妈妈是个温顺的人,但不表示温顺的人就不会下决心。
也许一开始,她只是想用钱来摆平,哪里能想到这个十六七岁孩子有那么难搞?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一般会想到要去找这个未成年女孩的监护人去说说理。
可是陆鼎文是警察,你觉得一个性情耿直的男人知道这件事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么?”
“他要告你父亲强奸他女儿。”叶瑾凉说。
我点头,说这就是正常人的思路。
“我妈只想要摆平这件事,并没有要放弃我爸爸的意思。当然这一点上,我的性子比她烈,她能原谅的我不能原谅。
于是我相信陆家人搬家的原因也是跟我妈有关吧,再后来…”
“你觉得是咱妈妈花钱雇人去杀了陆家夫妻?”
我说如果我猜的没有错,我妈应该是借了我爸爸的名义,说陆警官在追查的事件也可能会威胁到江家。
“所以我们以为这一场不共戴天的家族世仇,压根就没有我们这些人的戏份。”
我疲惫地靠在椅子上,攥住叶瑾凉的手:“我说,我突然就好像明白了当初莫建林从楼上跳下来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打我。
原来一旦扯上了人命,就什么都回不去了。”
“舒岚…这不是你的错。”
我苦笑着说当然不是我的错,我没那么圣母!
“我只是在想,陆林霜真的好可怜,她以为自己恨怨了一辈子的男人,其实…也有将她的照片深深藏在床头里。”
我说有时候我一直想不通我爸对舒颜究竟是怎样一种感觉。现在想想,应该是种——对陆林霜一样的感觉。
想要疼惜,又怕自己给不了承诺和保护。拥进怀里又怕揉碎了敏感,滋生了变本加厉。
舒颜,
“我想我爸之所以在接回舒颜以后,对我变本加厉的疼爱并不是因为他觉得亏欠我。
他大概是希望,我这个拥有满足感的姐姐可以好好疼爱颜颜,可以替他弥补给不了的爱。
可是我终究还是个高傲的女孩,骨子里与生俱来的清冷,根本完不成他给予我的这个任务。
所以这世上最悲催的恨意,莫过于我已经自认为做到了最好,其实你却觉得都是坏的。”
所以我说,这本来就是别人的悲剧,本来就不应该跟我们有一点关系。却硬生生的,把我们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
楼上的水声明明已经停止了,但是我却能听见比水更汹涌更绝望的声音。大概,是哭声吧。
我从没见到过舒颜哭,装白莲花带雨不算。
扶着楼梯上去,我进卧室的时候发现她已经睡了。灯关着,被子盖了一半。
我叹了口气,上前帮她把被子往上拉了些。
她突然就攥住了我的手腕,说姐,别走。
我差点就原谅她了,原谅她这些年来在我身后虎视眈眈地伺机而动,原谅她上了我的丈夫,害了我的女儿,原谅她害死我父亲。
可是我就是这么没用,历经多少——我都无法真的恨她。
“姐,我突然觉得……这世上,好像就只有你一个人把我当成了亲人。”
她的手冰冷颤抖,像刚刚从冰雨里泡过一样。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就问她,为什么要杀爸爸?
“爸爸死了,一切才能结束。阿楠说的。”
我笑了笑,我说我猜到了。
伸手抚摸着她脸上青紫的伤痕,我说难怪你妈妈往死里打你。
“姐,我想逃了。”
我说好,你留在这里不要跑,姐会把坏人打走的。
“你信我?”舒颜惊讶道:“你就不怕,我是我妈妈暗插进来的最后一把尖刀。贴近你的生活,伤害你重要的东西?”
我冷笑说现在的局势,上下风已经这么明显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那我能留在这里么?我妈找不到我,是不敢随便动李冬夜的。”
我点点头,看了下时间,说:“好,那瑾凉,我们去接冬夜。”
往机场开的路上,我始终没能打通李冬夜的电话,查航班信息,应该刚刚着陆。可能还在滑行?我安慰自己。
叶瑾凉问我说如果我们的猜测都是正确的——
“什么我们,我的猜测,你只是在听我说。”我烦躁地打断了他的话。
“anyway,”叶瑾凉说,他的意思是陆林霜在父母被杀之后,就策划了一整套向我爸爸报仇的计划是不是?她先是诈死,整容,然后把孩子交给跟我爸有点露水之欢的莫巧棋。几年后,在道上有了自己的地位后——
“我爸一定是知道的,一定从一开始就知道是她。”我靠在出租车上说:“就是因为觉得欠她,才对她的话无条件听从,才会在遗嘱里做出这样的补偿。
我爸爸到死,都是个挺让人唏嘘又心疼的男人,这就够了。”我说果然是这样,什么深仇大恨一扯上情爱两个字,画风立刻就变凄然了。
可就在这时,我的手机突然就响了。
林语轻打过来的?!
听到他说他在机场的时候,我很惊讶。我说林先生,你不是不打算再插手这件事了么?
“说是这么说,但我这辈子从来不愿留烂尾的悬案。说难听的,做侦探的哪天不危险?”我没空去体味林语轻的高尚职业道德感,有帮手总比没有的好,我说麻烦你帮我找到李冬夜——
“舒岚,李冬夜根本就不在这辆航班上。”林语轻严肃地说:“具体说,她从土耳其转机的时候,就失踪了。”
“你说什么!”
我脑袋嗡了一声,说是不是陆林霜?
“不是,我觉得,是江左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