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见已到如此地步,尤其又见到桓原方才的架势,也不敢再说什么,便也只有应允。于是崇德太颁下诏书道:天子集昏庸无德,然帝位应由有德者居之,遂尊天道,效仿尧舜,将帝位禅于会稽王司马于,废集为东海王。
当日桓原便派散骑侍郎刘亨进宫收缴了国玺,并逼迫司马集不得耽搁,即刻离开皇宫。尽管时值初冬,但建康地处江南本不应该十分寒冷,可当天却是满天阴郁,寒风凛冽,司马集发髻散乱,双眼无神,满脸颓废之色,只着单衣徒步走出西堂,又在刘亨催促下仅乘一辆牛车便出了神兽门,离开了住了不到百天的皇宫,场面何其哀也,更有沿途臣子掩面哭泣拜别。后来,司马集又被降封为海西公,且被迫迁往吴县西柴里居住,从此终日深居简出,闭门谢客,小心谨慎地度日,最终司马集病死于吴县,时年四十五岁。
再说云孟被软禁在房中已有多日,消息亦是隔绝,根本不知道外界所发生的一切。刚开始云孟也是想尽办法以求脱身,不是谎称有事要见于翁,就是要找青遥,甚至有几次云孟想趁仆人送饭之际逃出去,都被门外看守拒绝或是挡了回来,看来想要离开确实是不可能的。到后来,云孟索性在屋中整日看起书来,安静得很。其实,云孟只是表面平静,心中却在盘算为何桓原让自己思过反省,是老师知道了些什么,亦或是自己与老师之间存在误解?
入夜,征西将军府内宅书房中,桓原正襟危坐,于翁躬身站在一旁。桓原面前桌案上放着前敌刚刚送来的捷报,捷报上说,殷渊出师顺利,刚到寿春便首战告捷,如今苻氏已退至许昌一带,殷渊准备稍事休整后就挥师许昌。桓原面色阴沉,一言不发,于翁轻声说道:“殷渊小胜只是侥幸而已,主人无需如此。”
桓原将捷报合上,说道:“此人绝不可小觑,若是给了他喘息的机会,一旦其势做大,局面可能就不好控制了。”
于翁又说道:“如今朝中上下,尽在主人掌握之中,他殷渊即便是再有本事,又能如何?到时,只需一道谕旨便可轻轻松松削了他的兵权。”
桓原转过头看了于翁一眼,眼光之中流露出一丝杀意,吓得于翁赶忙闭嘴,桓原说道:“于翁难道是年事已高,糊涂了不成?连家主的主也要做了吗?”
于翁连连摇头,赔罪道:“老奴不敢、老奴不敢,老奴多嘴,还请主人恕罪。”
桓原鼻子轻哼了一声,问道:“这几日,云孟可是规矩?”
云孟答道:“回主人,云孟这几日一直呆在房中,刚开始倒是想趁机溜出来,都因有人看守,并未得逞,这几日却是不闹了,安静了下来,终日就呆在房中看书,未离开半步。”
“嗯,看来有些事他也并不知情,只是有些情绪罢了,如此他倒是仍有些价值。对了,青遥呢?为何这几日没有见到他?”桓原又说道。
于翁答道:“回主人,青遥这小厮,情绪好像有些浮动,整日将自己关在房中,反复只说他对不起公子,老奴怕他会坏事,家主您看?”
桓原沉思了片刻又说道:“青遥这招棋,作用不亚于云孟,其他旁人也替代不了,眼下还不可动他。你且去将他稳住,好言安抚与他,告诉他,只要再将最后一事办成,我便准他远走高飞。另外,也通知广达,命其做好准备。”于翁领命,缓缓退出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