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城中,宋君鸿不敢稍作耽搁,驱马直接奔到了捧日军们临时驻扎的兵营之中。
因为他们是京城过来的上三军,又有着枢密院的调兵文碟,所以便直接找了长沙当地的驻军方。驻军方不敢怠慢,立刻临时腾出了在城效的一处兵营供给他们临时歇脚。
他前脚刚迈进兵营的辕门,刘长火就已经一溜小跑的奔了过来,人还没到跟前,就已经嚷嚷开了:“头儿呀,您可总算是回来了。”
宋君鸿眉头一皱,莫不是有事发生了,脑筋一转:最紧要的护送皇子就藩的任务已经算是完成,不可能再出什么问题。而自己在这潭州城里只不过是一两天的歇脚,然后拍拍屁股就走人,也不可能与当地的军政之事惹上牵连。莫不是——那张发田父子又去找了秋灵的麻烦!?
想到这里,心下不禁暗暗开始有点担心了。旁的可以不顾,但秋灵的事可是刘羽和露香夫妇千叮咛万嘱托过的,可是不容有失的。
猜想到秋灵可能又会有麻烦,尽管脸上神色没变,宋君鸿的眼神却已经在兵营里开始四下里扫视想把孙狗子给找出来训一顿——你奶奶的,让你领兄弟护卫个女人都干不了,还能担得什么事?
不过当他的目光在兵营中巡视了一遍后,突然冷静了下来。----咦,似是和自己一开始想像的有点不同,兵营中并没有见到孙狗子,而其他的手下的兵士们脸上也并无刚与人发生过冲突的那种不忿的神情。
他了解他手下的这帮兄弟,这是他一起关山血战带出来的手足袍泽,如果真让人欺负到头上了,一定会毫不保留地告诉自己,而不会是像现在这样泰然,一个个按刀挺枪,该站岗的站岗,该洗马的洗马。
宋君鸿心中暗叫一声惭愧,真是关心则乱啊。他快速镇定了下心神,板起来脸使劲装出一副泰山崩于前也不眨眼睛的样子,冲已跑过来的刘长火说:“有什么事儿非得这么瞎吵吵?以后有事儿慢点儿说,别搞的一惊一炸的。”
刘业火吐了吐舌头,说道:“头儿,有两名当地的驻军将兵前来拜访你。”
当地的驻军将领?宋君鸿一怔:自己从军时间也仅短短两年,且又都全是在捧日军中混,跟地方禁军全无交情,他们来找自己做甚?
“他们已经等您快两个多时辰了,也不说什么事儿,定要在这等到您回来不可,赶都赶不走。”刘长火嘴角撇了撇,小声地说。
看来这两人的黏糊性子让留守营中的刘长火一众人有点小头疼。
得,不管有什么事,让人家等这么久总是不好。宋君鸿略一整衣束,这才发现自己因为刚从岳麓书院中回来,身上穿的居然还是一袭文士打扮的深衣长衫,不禁大窘。刚想先回帐中换回武将的戎常服,却见有两个人顺着刘长火跑过来的身影对自己张望了几眼,就已经一起走了过来。宋君鸿无奈,也只好迎了上去。
两人走到跟前,向刘业火投去了一个求证的目光,刘长火人精灵,忙说:“这位就是你们要等的我家大人,宋都虞侯。”
两人立刻并腿挺身,横臂行了个军礼:“末将等见过宋都虞侯。”
还没等宋君鸿回礼,其中一个人已经有点声音急切的问:“大人,您可是以前中过举人,还去岳麓书院读过书?”
宋君鸿愣了一下。心想他们问这个干嘛?嗯,一定是刘长火这个大嘴巴在这陪着这俩小校尉等自己等的无聊,所以漫天胡扯,甚至把自己由文转武的经历也拿出来跟他们显摆了。
必竟,在大宋朝自开国以来就一直是有重文抑武的传统。虽然自金兵南侵以来,武人地位有所上升,但武人中学文的比例比竟还是不多。能有过文举人功名的就是少之又少了。想到这里,宋君鸿自己也略有点得意,嗯,不行,不能这么轻浮,免得让人笑话。宋君鸿心里嘀咕了一下,一会儿一定要好好谦虚一下。
“不过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不足挂齿。”宋君鸿故意大手一挥,大大咧咧地说道:“我现在是和你们一样都是提刀骑马吃兵粮的,舞文弄墨的本事,怕是今生再也用不上几回喽。”
说罢,他哈哈大笑了几声。
可那两个小军官却并没有如常人一般的会陪着笑几声,反而是抿着嘴唇,似是使劲咬着牙,脸上似激动似的挣得通红。
至于嘛?不就是一个不太成功的打哈哈自谦而已,你们若是觉得没什么劲,也不用憋的这么一副怪模怪样嘛。算了,还是赶紧问问他们有没有什么事情。有事说事,没事就赶紧打发他们走人。
宋君鸿拿眼一扫他们腰间为数不多的带銙铜钉,就立刻知道这两人只是从九品下的校尉,比自己的勋阶至少还低上个十来阶,便寻思着看来应该不会是什么大事,要不然地方驻军也不会仅派这两名最低级的军官来和自己商錐,多半是营房伙食之类的细小琐事,他们来和自己告禀一声罢了。
想到这里,他便也横臂当胸回了一个军礼,并说道:“我们叨扰地方这一两日,承蒙贵方......”
话还没说完,那两名小校尉竟一撩战袍,头一低冲着宋君鸿就跪了下去,“咚、咚、咚”的连磕了三个响头。
宋君鸿当时就傻了。虽说三人军阶上有点高低的差异,但也不用跪下磕长头呀,大宋军礼中没有这一项。
宋君鸿赶紧去扶这两人:“二位大人,你我都是大宋军人,无需如此。何况我们远来是客,你们这样一来,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捧日军客大欺主呢。”
为了缓解当前这种尴尬的局面,他甚至还特意开了个不咸不淡的玩笑,刘长火在旁边听了倒是咧开嘴跟着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