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驱虎吞狼,待我与种慎双方厮杀疲惫,两败俱伤之际好再行发难而已。完颜木里安心里也雪亮:“不过,若是我领军前去击溃来援之宋军时,城内的宋军借机发难,我军则不免腹背受敌之虞。”
“种慎和我们打了这么久,他自己也是兵马消耗的极为厉害,此时还敢冒险出城吗?”仆散揆抬头笑道。
“不得不防。”完颜木里安沉声答道:“何况谁知还有没有别的宋国援军也在赶来的路上。”
最后决定:攻城、打援两路同时进行!
完颜木里安说完这个决定时,看到仆散揆嘴角似是动了一下,他隐约觉得那是一个冷笑,再仔细看却又没有了。
金兵们立即分兵两路:一路由仆散揆率领,负责南向截击来援的捧日军。这是完颜木里安强行决定的。哼,光让老子拼命还不落好,你在旁边坐等落井下石?想都不要再想了。你不是一直都在窥视我的兵权吗?喏,我这就分兵给你!够仗义了吧?当然打输了你也要和我一起担责任。
仆散揆虽是皇帝亲信,但此时却必竟是在完颜木里安的军中。争执了半天最终也只好答应,但他却狮子大开口,索要大半个右路军的军力,这点当然遭到了完颜木里安的的反对。二人争了半天,后来在部将们的调解下,才划分为:仆散揆所率兵力约五千名女真正规军和七千名部族、属**,还有一万两千名归降的汉军。合计是两万四千人马,总兵力约是来援捧日军的三倍,但仆散揆兀自感到不放心,必竟来的可是素以精锐著称的“捧日军”。
而另一路则由完颜木里安率领,再次强攻平江府城。一方面牵制城中宋军无法出城与来援的捧日军里外夹击金兵,另一方面,他相信城中的种慎也应该亦是强弩之末了,说不定再攻打一次就可以攻下平江府,他愿意再尝试一次。
只要能攻下平江府,那之前所受的耻辱和皇帝的不信任都可以一笔洗涮掉,而那个讨厌的仆散揆就只有灰溜溜的滚回皇帝那里去。
所以,他也决定孤注一掷一次。营中所余下的全部兵力,约一万三千女真正规军和两万六千名部族、属**,还有两万五千名归降的汉军。约七万四千兵力,全部动员起来用来攻打城池。
而城中的种慎手下,所余无几的捧日军再加上一些地方禁军、厢军和乡勇、从百姓中临时招募来的义勇等加起来,也不过是仅余两万两千左右兵力。
连种慎都不禁感慨,仅仅在三个月前,这座平江府城里屯兵就有七万有余,现在却加上百姓兵力也仅有当初的三成了。
种慎率领众亲卫亲自登上了城头,望向了城下黑压压的金兵,笑道:“看来这次对方是倾巢而出,怕是营里连把守和做饭的都没留下啊。”
身旁的宋将们有几个干硬的笑了几下,却都再没有接口说话。人人心里都像压着一块巨石一样喘不过气来。要论倾巢而出、孤注一掷,其实城中宋军这方面何尝也不是如此?
谁都明白,这是平江府城的最后一场攻防战了。此战过后,要么城破全城皆没,要么拖垮金兵,迫其崩溃。
有你无我,这场战役,最终只能有一个胜利者,在今天,就将决出分晓。
种慎看众将面色凝重,一向严峻的他此时却仰天爽朗的大笑了几声。回头见宋君鸿正和亲卫们站在他的身旁,便一指他问道:“种指挥使,众将军们都对今日此战倍感坚涩,你怎么看?”
宋君鸿没想到他能突然询问自己,刚众位将军们都面露诧异的望向自己,种慎更是对自己含笑鼓励,便大声的答道:“末将认为:此战能胜!”
“哦?”种慎继续笑道:“你难道没看到金兵是我们的好几倍吗?他们今天可是拼命的架势啊!”
“再多的兵我们也不是没见过。”宋君鸿故意摆了个不屑的神色说道:“不也都被我们打退了吗?两强之战,士气为重。古人言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吾将此时城下金兵人虽然,但势壮而力竭力!”
种慎哈哈大笑:“小子张狂!”但随即又收笑望向众位将军:“吾辈皆是老军旅喽,百战为将,论张狂我们还会输于这一毛头小子吗?”
众将互相对望了几眼,哄然应是。
见众将脸色上稍多了些许敢战之意,种慎便停止了他的这份战前动员,转而把目光向下面蚁聚的金国兵望去,最后锁定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在各营中如洪水一样流出并排列准备的庞大金国兵团前面,是一支由金国最精锐拐子马组成的两千人方阵,方阵中间竖起数杆绣有各式猛兽图案和金国宗室完颜氏标志的巨大战话旗,在这些战旗之下驻马有一名头顶玄金雁翎狐尾灰帽、身披巨大红麾、黑甲黑袍的高壮大将,也正抬起头来向平江府城头处巡视。
——完颜木里安!
金国入侵大宋军队中的右路军统帅,与种慎一起在这平江府城强攻苦守整三月的人。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一下子对撞在了一起!像两只互相瞄准的利箭,激起强烈的火花。
完颜木里安牙齿咬的格格做响,见身后各营各军已经集结完毕,便扯过令旗,使劲的一挥手!
金国的正规军各猛安谋克一起拍马怒吼,几人一组肩率先冲向了平江府城,其他各军也一起高喊着跟了上去。
一时间各类箭矢如暴雨般你来我往,数不清的兵日在震天响的呐喊声中冲锋、倒下,尚有许多金兵们兀自挣扎着想把一架架云梯架到城墙上。
平江府城下最后的一战,也是最惨烈的一战,打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