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君心下黯然,没有接话。丁蓉是个好姑娘,但自己此刻给不了她幸福。
“谢君鸿关怀,蓉儿并不着急成亲。”片刻,丁蓉恢复了大家小姐的雍容风度,又气定神闲地说道。
宋君鸿知道丁蓉与自己同龄,其实以她的年纪在古代已经到了可以出嫁的时侯了。大宋立国之初,曾规定男子十五、女子十三为最低法定成亲年龄,后来神宗朝时司马光主政,也不过是把这年龄又往后推了一两岁而已。以郑知芳的财势和丁蓉的艳名,四方前来求亲的人已经来了不下几十拨,可以说把郑府的门坎都快踏破了。但丁蓉就是铁了心不嫁,寻死觅活的,郑知芳也拿她没办法。
郑知芳都没办法,宋君鸿当然更没办法。
他郁结的坐回椅子上。
丁蓉回身从带来的小匣子中取出一个锦布的小包裹,交到宋君鸿手里。“君鸿两日后离家,我就不去送了。仅以此物权作壮行吧,还请万勿见弃推辞!”
宋君鸿打开锦布,只见一支约有八寸长的狼毫笔横卧其中。他跟郑知庆学过相笔之法,放眼打量下只见黑漆笔管上又用淡隐金线描绘着一副简画,远看隐隐约约,近看却是大海波涛汹涌,山石耸立。其间,浪击山石,惊涛四起,寥寥数笔,便勾画出一派海阔天高的意境,气势极为磅礴。宋君鸿伸手拔开笔管,发现笔头更是毛色纯润,足称得上是尖、齐、圆、健四德完备,浑厚圆润壮实挺拔,显是精工巧制之物。
再仔细观察,笔管上油漆虽然古旧在窗口余晕之下但仍然显出一层油划光亮,显是有人经常抚摸擦拭之故。不由得犹豫道:“这......?”
“亡父也是曾享誉仕林之士,而这是他当年进京赶考时所用之笔,名唤‘沧浪’。于会试殿试时所用无不是它,也曾成就无数锦绣文章。蓉儿年幼时尝多次在书房门口观看亡父吟哦推索,思如泉涌时兴高彩烈的挥舞此笔时的背影,其伟岸身姿至今于脑海中依稀可辨。”
“既是令严遗物,君鸿恐怕不敢领受了。”宋君鸿把笔重新仔细包裹了起来,递还给丁蓉。
哪知丁蓉摇了摇头,却又一次把笔推到宋君鸿面前。“斯人已去,留在我这闺阁女流之辈手中只能寄个哀思,白白蒙尘。如今不如赠于君鸿,盼君鸿重续先父遗志,用它写出更多的佳句美文、福民之雄策,始不负此笔。”丁蓉俯身缓缓行了个礼:“小女子在此预祝君鸿能学有所成、早日还乡,勿忘家乡还有亲友在等待你有朝一日衣锦归来。”
言罢,也不和宋君鸿告辞,起身打开屋门,自行去了。
落花流水怨离襟,一样痴怀两处伤。
对于丁蓉的痴情,宋君鸿不是不感动。但自己只想找一位喜欢的女子相守到老,这个要求过份吗?他不是情圣,一个男人的心里,又能装的下多少女子呢?
宋君鸿坐在屋中静静的发呆,直到郑杏儿走进屋来推了推他才反过神来,又听得她向自己轻声问道:“丁蓉怎么哭了?”
“她哭了?”宋君鸿一愣,记得她在屋中时一直仪态端庄、侃侃而谈的。
“嗯,她出门时我跟她打了个招呼,她却只是匆忙点了下头,什么话也没说就离开了。走前,我看到她眼角有泪光闪动。”说到这里,郑杏儿似乎仍为刚才在外面遇到丁蓉时的情景感到不忿,捶了一下宋君鸿,好奇的追问着:“刚才你们俩在屋里倒底都说了些什么?”
“唉——”宋君鸿苦笑着摇了摇头,缓缓把刚才屋中所发生之事一五一十地又跟表姐转述了一遍。
闻听得此事由后郑杏儿也是一楞,“原来表弟早有心上人,只是、只是既然那个女孩已经失踪,你不妨试着跟丁蓉......”郑杏儿还想再替好友争取一下。
“表姐,当你心中真正装着一个人的时侯,又怎么可能轻易就去把她忘掉呢?”宋君鸿截口打断,坚毅地说道:“难道你以为我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吗?我一直不肯接受丁蓉的感情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既然我喜欢的不是她,就不能随随便便的给她一个承诺,那样只会白白耽误了她的大好青春。你我又与心何忍呢?所以我只希望她能够放开胸怀,再找到一个能真心怜惜她的男人罢。”
“怕是难了!”郑杏儿也叹了口气:“当你心中真正装着一个人的时侯,又怎么可能轻易就把他忘掉呢?”